我日日迎著太陽神宮的第一縷晨曦曬書,日日見三足金烏駕馭日車從嫏嬛福地經過。好在不多久師尊將這件事忘了干凈,悉數(shù)將那些漂亮羽毛給了我,囑咐我此物不足為外人道也。
我便閑來無事就躲在書閣中研究那羽毛,尋思如何才能看到那過去將來,順道將萬年前那懸案了解了?!洞蠡摹け炯o》有載,“有鳥焉,鳴聲如鳳,重瞳,五采而文,驅兇獸,現(xiàn)祥瑞,生于迦南美地?!贝蠡膲m埃落定,眾上古神族神跡悉數(shù)絕塵。重明一族畢竟是上古神鳥,尊貴異常,如今竟也逃不過神隱的命運,就連最后幾支尾羽,都被我握在手中。
一時唏噓慨嘆,若是預知一次,尾羽就消失一支,實不忍就此將其用作窺探過去將來的工具。恰巧那一日金烏路過,聽說我一心想破解天淵懸案,來了興致,立在金光閃閃的車上與我扯閑篇,“小仙君,莫非是我要笑你,那都過去上萬年的事了。神仙枉死的枉死,重傷的重傷,望帝已然為其在西方極樂之地呈遞了超度的經書安撫亡魂。再者,那位弒神,找遍天上地下你可見神尋到了。就算回到過去,你也未必捉得住這位啊?!?p> 金烏一席話說的我好不喪氣,可巧金烏素來口無遮攔,“若是回溯過去窺得來生,除卻冥界地府的那一輪死者方可見的望鄉(xiāng)臺,就剩月族至寶星辰樹了,小仙君,你可想好了?”
星辰樹,月族至寶,生于碧落圣境,以星辰為食,可鑒來世今生。能得見的,只有月族的一雙少主罷了。
唯獨這天淵,隨便一個神仙就不是我這種位階低微的小仙使能得見的。
那日夜里,我懷中抱著重明尾羽睡去,夢中元神行至一處風景秀麗之所在,我自生來便于嫏嬛福地中,非師尊準許不得出,雖我也時常偷跑出去,卻從未見過如此巍峨的景致。此處景致與天淵大不相同,原是人境。再一思索,《水經注》說,“蒼梧之野,峰秀數(shù)郡之間,羅巖九峰,各導一溪……”這竟是蒼梧山。
我緣何會來到蒼梧山。
夢境之虛幻敵不過我的疑心。再悠悠轉醒時,是天淵的夜里。我將那幾支尾羽收進袖中,取了嫏嬛老兒的界匙,溜出了書閣。
人境我是下不去,天淵的路也不太認得。捏個決飛了好大一會,不知竟離天淵越來越遠。是夜,于一處浩瀚星辰的夜空里,撞見了一個少年。
那少年墨發(fā)高束,頭頂玉玨,穿一襲與星空融為一體的藍衣。正施施然翹著腳睡在一片云里。身姿修長,體態(tài)瀟灑,看來正在夢中,未被我驚擾。
夜中也是有夜中的秩序的,緣何他就能如此光明地睡在一片云里。
我深知這夜中也有人當值,全然不知自己已飛來哪里,一心想要提醒他,遂上前,望見云彩柔軟中,少年眉宇俊朗深邃,膚色白皙,唇色粉薄。端的是好美的一少年郎。
我并未如何見過九重天的男仙們,也不知那伽藍如何好看,只知眼前的端的是容顏如玉罷了。
卻不想下一瞬,他睜開眼的瞬間我仿若見到了漫天星辰,他沒好氣地問我,“不知你還要看到幾時啊。”
我嚇得頃刻退開。
“我是想告訴你,這番睡在云里,被巡值的人瞧見了,會被責罰的?!?p> “你怎知他就罰我?”
少年從云里起身,氣質高貴極了,舉止那番好看,我心想他既如此說,想必也是個有身份的主,遂不再多言,方想撤,少年從身后拽住我的衣袖,“你可還沒告訴我你是怎么進來的呢?!?p> 怎么怎么進來的?捏決飛過來的。
我松開袖子,“適才做了個夢,捏個決就來了?!?p> 少年俊俏的臉靠近我,“哦?小仙子這是何等神通?捏個決就到碧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