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主動上門
烈日當空,風燥人焉。
柳青草戴著草帽,趕著牛車悠悠回到院子。
院子里,牛老頭正坐在棚里閉著眼睛假寐,而跟他一起來的洛世淵則是橫在條凳上,用手肘半撐著身子,看著院外,動作是肆意瀟灑,而他那臉上似又愁容不解。
“這晌午飯還早吶,怎么這么早就來了?”柳青草進院子里,將東西搬下來,看著棚里坐著的兩人,疑惑不解道。
“來看看有沒活干唄……”洛世淵看了眼自己程大哥,怨氣悠悠的開口。
柳青草看著兩人,又環(huán)顧了院子四周,水缸滿的,窯也燒了起來,廚房里堆了夠夠的木柴……
好吧,看來這倆人確實是來干活的。
“牛伯伯,我買了荒地,要準備開荒,吃了晌午飯后,晚點兒我要去趟江村長家,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
柳青草這次去是有這是要辦,帶上牛老頭一起,事情好辦些,畢竟嘛,人生地不熟的,她可不想去吃閉門羹。
牛老頭睜開眼晲了他一眼,僅一眼又愜意的閉上了。
柳青草也不再多問,待會兒吃了飯時候,人還留著,就說明他答應(yīng)了。
反之,就是不愿意了唄。
相處這么久,牛老頭的脾氣,多多少少她還是有所了解的。
晌午時刻,柳青草拿出今早上留的涼豆腐,拌了一大盆麻辣味的,一個菜自然不夠,她又取來四個雞蛋,炒了一大盆韭菜雞蛋。
飯菜一上桌,洛世淵就猴跳似的從橫椅上跳起來,快步走到了飯桌旁。
這一幕,柳青草看得眼皮子直抽,這人反差太大了,剛開始見面,那模樣,就似寡淡冷漠的世家小少爺,現(xiàn)在,她真的是呵呵了。
“吃飯了,牛伯伯。”柳青草不管洛世淵,將水往鍋里一舀,擦著手出了廚房。
牛老頭睜開眼,看了眼坐在桌子旁迫不及待的洛世淵,皺了皺眉。
“世淵,你娘就是這樣教你的?”牛老頭坐在凳子上,聲音自帶氣勢,連一眼都沒看洛世淵。
洛世淵聽見這聲音里的不悅,忙坐直了身子,不敢吱聲。
牛老頭見人老實了,也不多說,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洛世淵本來心里還有點怕怕的,悄悄的用余光打量了一眼程大哥,發(fā)現(xiàn)他再管自己,略微放下心來,開始大快朵頤。
柳青草沒注意到洛世淵的小心翼翼,只覺得桌上氣氛有些冷,好在沒一會兒就恢復了往常。
洛世淵是個話嘮子,吃完飯,他就不停的追著柳青草問這問那,搞的她差點動手將人給趕出門去。
太陽微微西斜,柳青草提著早上買的些糕點,出了門,如柳青草所料,牛老頭吃完飯沒有走,現(xiàn)在跟著她一起去了江大河江村長家。
洛世淵本來也想去湊湊熱鬧,但瞧著程大哥臉色不好,一個人悻悻然回了牛老頭住處。
作為整個村子最富有的人,江大河的房子自然不會太差,雖說不是青磚瓦房,但也是標標準準的厚土夯成的草房。
村里人家大多是泥土加上草木建成,到底不如村長家的結(jié)實抗造。
柳青草站在院子外面,踮起腳尖扣了扣江村長家家的實木大門。
咚咚咚的三聲悶響響起,過了小一會兒,里面才響起腳步聲,出來的是一個二十一二的女子,頭上挽了發(fā)髻,她猜是江大河家的兒媳婦。
“……”看著羞怯的女子,柳青草有些無語,作為一村之長的家人,怎的這樣不善交際。
“小妹,你這是?”女子面帶紅暈,羞答答的出了聲。
柳青草將東西遞了過去,扯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姐姐,我來找村長的,江村長在家嗎?”
女子見柳青草往她面前遞東西,害怕的往后退了退,聲音顫抖著道:
“等,等一下。”說完,轉(zhuǎn)身就跑掉了。
柳青草皺了皺眉,咬牙的看著她離開的方向,嘆了口氣。
她不喜歡這個村子,不,準確的說是不喜歡這個村子里的怪異行為。
作為一個人,村里的人冷漠,不善交際,在這里生活,像個黑暗的牢籠,無形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她同情村里人的遭遇,但她不能理解他們自欺欺人的避世行為。
那女子離開有一會兒,村長才從屋子里磨磨蹭蹭的出來,看見柳青草他愣了愣,再看見她身后的牛老頭,他身子不自覺的顫了顫。
“江村長,我是村尾的柳青草,今天過來是想找您幫個忙的?!?p> 柳青草看著江大河止步不前的慫樣,心里慪氣得不行。
但他是一村之長,這事不找他,還真不好辦。
“哦哦,進來說進來說?!苯蠛鱼读撕冒肷危磐鲁鰩讉€字來。
柳青草見他要自己進去,心里暗暗欣慰了一下下。
進了堂屋,牛老頭坐在一方,江大河坐在主位,自己則是坐在下方位。
柳青草想著速戰(zhàn)速決,看著年進古稀的江大河,開門見山道:
“江村長,我想跟你談?wù)勯_荒的事,我買了一些荒地,我一個小女娃,加上牛伯伯兩個人肯定是忙不過來的,想著這是農(nóng)閑時期,家家戶戶都閑著,所以,我想讓村里人來幫忙開荒,當然,開荒是給工錢的。
一畝地要三個人開荒,大概三天就能開出來,一個人開荒也行,時間肯定要久些,開出來的地,我給一百五十文一畝,到時候按照開荒人數(shù),再自己下去分?!?p> 柳青草說了一會兒,感覺有些渴,便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繼續(xù)說道:“我今日去了官衙,夏師爺說,讓您多努力,別讓村子總拖里正后退……”
柳青草看著一臉惶恐的江大河,靜靜的等著他跟自己開口。
柳青草現(xiàn)在是明白了,這江大河老想著逃避,當縮頭烏龜,她若是不敲打敲打著逼一把,這人是不會有作為的。
江大河聽著柳青草的話,心里驚濤駭浪,他也難吶,這個村子的人,包括他,都是災民,說好聽點他是村長,說不好聽的,他就是個災民頭子,還是趕鴨子上架的那種!
這些年來,村里人生活一日不如一日,餓死凍死的不在少數(shù),他也曾施以援手,即使散去一半家財,也沒法改變不了村民的現(xiàn)狀。
慢慢的,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也變得跟村民一樣,不聞不問,只要上面不發(fā)話,他就安靜的當個鵪鶉!
他最怕的,就是上面的人找上門來……
“青草,我年齡大了,這村子你也待了十多年了,以前發(fā)生的那些事,我也時常做噩夢,本想著自己被點了當村長,再難走也要帶著村民走出那段傷痛,唉,伯伯我無能啊,自己都渡不了自己,談何去渡村民!”江大河說完,整個人像是被突然抽干了力氣一般,瞬間蒼老頹然,脊背都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