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街坊聽到這銅鑼聲,無不從睡夢中驚醒,從門縫向外溜了一眼,登時被驚得魂飛天外。
一時間哪還顧得上跑,只將門閂緊扣,再找些破舊的木桌木椅將院門死死地抵住。
而后回屋又將房門從內(nèi)扣緊,蒙上被子盡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林溪雪也是皺了皺眉,只覺得今晚發(fā)生的怪事實在是不少,本以為終于能放松一段時間,沒想到又出了問題。
她這次沒敢再探出神識,她害怕又看到什么怪東西,更怕被怪東西發(fā)現(xiàn),于是只是將窗戶撐開一條小縫,遠遠望向街口。
只見街口處,還真有一具無頭尸體肚皮向上,四肢反扣,蹣跚著向前爬行。
或許是因為沒了視野,所以這行尸每爬行一步,都要伸出手四下摸索一番,爬行的速度也不快。
然而真正讓林溪雪心中有些發(fā)毛的是,這具行尸赫然正是她不久前殺死的小廝之一。
嘶......怎得會突然化為行尸的?
難不成是和法劍有關(guān)?莫非死于法劍之下的人,會發(fā)生某些難以言說的異變不成?
如果被死于法劍之人不會直接死去,而是會化為這種行尸,那宏衍子也是被我用法劍攪碎了心臟。
那豈不是說宏衍子有可能沒有完全死去,而是有可能化為行尸?
她的心猛跳了一下,她迫切的想要弄清楚這行尸和法劍究竟有沒有關(guān)聯(lián)。
此時此刻她雖然不想再動用神識,但是為了搞清楚法劍和行尸是否真的有關(guān),她只得放出神識取查探先前被她殺死的施暴者和老嫗。
畢竟這施暴者是被法劍幻化出的水果刀殺死的,而老嫗是被她捏斷脖子斃命的。
倘若這行尸異變真和法劍有關(guān),那么她看到的結(jié)果應(yīng)該是,施暴者的尸身發(fā)生異變,而老嫗并未異變。
如若兩人都發(fā)生了異變,那就說明這行尸大概率和法劍沒什么關(guān)系。
神念剛一探入,她便看到之前的施暴者和老嫗的尸身都被粗繩反綁在了條凳之上,翻著白眼,掙扎個不停。
施暴者被割開的氣管,此刻被針線草草地縫合在一起,這施暴者每掙扎一次,氣管便開合一次。
然而見到這一幕,林溪雪卻松了口氣,既然兩人都發(fā)生了異變,就說明行尸的出現(xiàn)和法劍應(yīng)當沒什么關(guān)聯(lián)。
也許是另有其他不可知的詭異,引發(fā)了這次城內(nèi)的行尸異變。
會不會和放出那在街道上行進的詭異抬棺隊伍有所關(guān)聯(lián)呢?
林溪雪只是這樣一想,但實際上并沒有任何確切的證據(jù),也無法做出進一步有效的推斷。
不過,眼下兩人都已經(jīng)變?yōu)樾惺?,但屋?nèi)的美婦和老翁似乎并未前去報官,而是站在不遠處看著條凳上的兩人,眼神驚懼中又帶著些擔憂。
“爹,你看夫君他這是......剛剛院外有人喊有行尸,我們要不要......”
老翁揚起巴掌便抽向那美婦的臉,但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將手收了回來,重重地拍在自己的腿上。
林溪雪看到這一幕,眼角興奮的大睜著,心滿意足地笑了出來。
“哈哈哈,果然還得是以暴制暴,果然經(jīng)過我的一番整治,這老翁本想動手,但卻忽然想到了后果,所以立刻收手了。”
妙,實在是太妙了。
我之前可真是糊涂了,這么高效的解決問題的辦法,我到底在抗拒什么?
然而她這種發(fā)自心底的愉悅感并未持續(xù)多久,美婦和老翁之間很快發(fā)生了一場讓她血壓拉滿的對話。
老翁捶胸頓足道:“都怪你這不爭氣的肚子,我們家將你娶回來數(shù)年,你也未能為家中添丁,要你還有什么用!”
美婦馬上取來茶壺,倒水敬茶,低聲下氣地認錯:“爹,你先消消氣,是我沒用......”
老翁接過茶水一飲而盡,又將茶杯重重地拍在柜子上,嘆了口氣道:“別急著報官,你今晚先看看時晉這孩子還能不能人事?!?p> “若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還能人事,便不急著報官,總得將香火傳承下去?!?p> 美婦先是有些驚愕,隨后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微微點了點頭,道:“爹,我明白了......”
林溪雪突然掩面狂笑起來,她突然搞不懂到底是這個世道瘋了,還是她自己瘋了。
這老翁居然讓這美婦,和一具行尸......做那種事情???
然后這美婦本人居然還同意了?
林溪雪一時間也分不清自己現(xiàn)在到底是因為氣過頭所以想笑,還是因為她覺得這個世界過于荒誕,荒誕到讓人忍不住發(fā)笑。
但無論如何,她現(xiàn)在就是非常想笑,她仰著脖子顛笑起來,癲狂中還帶了幾分癡意。
沒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沒救了,全都沒救了。
“怎么就說沒救了呢?以暴制暴,以殺止殺便是?!?p> “如果問題還沒解決,就說你還不夠狠,你現(xiàn)在去將那行尸大卸八塊,問題不就自然而然地解決了?”
幻聽適時出現(xiàn),再次蠱惑她動手。
沒錯,只要我將那行尸斬了,問題自然而然便解決了。
林溪雪再次抽出法劍。
只是,她這次忽然輕笑了一聲,反問道:“可是,我為什么要為這么一只無可救藥的螻蟻,寧可折損陽壽也要出手呢?”
“既然你說你就是我,那你難道沒聽過一句話叫,放下助人情節(jié),尊重他人命運嗎?”
“一個無可救藥的世道,一群無可救藥的人,是了,我不就不該關(guān)心他們過得如何,這些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嗎?”
林溪雪收回神識,虛握的手指松開,法劍重新隱沒于虛空。
我現(xiàn)在之所以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只是因為我想斬了天尊這個怪物,僅此而已。
旁人的苦難,與我有什么相干呢?
嗯,差點又被幻聽帶著跑偏了,還好及時反應(yīng)過來了。
她歪著頭,輕蔑地笑了兩聲,然后倚在窗邊,饒有趣味地看著那爬行的無頭行尸。
這行尸雖然看著嚇人,可她此刻卻毫已是全然無懼,就這行尸慢吞吞的爬行速度,還沒有自己走路的速度快,有什么可怕的。
何況這行尸力氣也不大,一根粗些的麻繩都可以捆住,能不能砸開院門都是兩說的事情,這就更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再者說,既然有更夫敲鑼預(yù)警,說明官家已然知悉這件事情,只怕沒多久便要派差人前來善后。
自己只需要坐在窗邊靜觀其變即可。
不過,讓林溪雪略感疑惑的是,這行尸本該在許府的下人居所中,怎會莫名其妙的的跑上了街?
莫非這行尸還會翻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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