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滋味如何?”墨昀無不幸災(zāi)樂禍的說道,他緩緩的踱步,圍繞著盤膝而坐的白紫蘇,觀察著她波瀾不驚的樣子,仿佛那份屈辱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睜開緊閉的雙眼,白紫蘇吐字清晰道:“此生難忘?!?p> 她不怪白露晨,因為她確實是栽贓陷害了她,受到報應(yīng)也是理所當(dāng)然,但是這份報應(yīng)卻不是那個白家族長給她的,若非是白玨和端木琴在身后的殷切呼喊,她早就想一走了之了,這個地方,這個白家,人情味太過稀薄了。
就像是空氣一般,太濃了讓人承受不了,可太稀薄了,卻會讓人窒息而死的。
“嘖嘖嘖,你的年齡也不過十六而已,心境沉穩(wěn)的竟然和八九十歲的老太婆一樣,真是不知道,你到底是如何養(yǎng)成這份心境的?”墨昀看著白紫蘇極少表露神情的精致臉龐,由衷感慨。
“經(jīng)歷的多了,自然就會如此?!?p> “你才多少歲,能夠經(jīng)歷多少?”
白紫蘇雙眸一沉,道:“很多的經(jīng)歷,只是別人不知道罷了,當(dāng)然,我至死都不會說的。”
聽到最后一句,墨昀不屑道:“我也不稀罕知道?!?p> “叩叩叩——”小心翼翼的敲門聲響起。
“七小姐,夫人讓你到她的庭院里去。”門外的奴婢恭敬道。
白紫蘇蹙眉,她如今是在被關(guān)禁閉,不可輕易出門,若非是端木琴遇到了極為重要的事情,想來是不會打擾自己。如此想著,白紫蘇中斷了天之道的運(yùn)功,去往了端木琴的所在。
在庭院里,因深秋已至的緣故,繁華枯萎,樹木凋敝,一股蕭殺之氣撲面而來,卻又被一縷柔和的靈力化解開來,讓她如沐春風(fēng)??僧?dāng)白紫蘇看清楚來人之時,不禁蹙眉。
“你來做什么?”冷冰冰的語氣顯示著毫不掩飾的敵意。
穆青有些尷尬的捏了捏白須,輕咳了一聲,道:“七小姐有此情緒也是理所當(dāng)然,老朽這次前來,是為了今日之事,老朽也未曾想到會因為幾句話而引得七小姐受的如此委屈,老朽心中有愧,于是特意前來,做些力所能及的彌補(bǔ)。”
白紫蘇有些不太相信,穆青一向是最維護(hù)白露晨的人之一,她今天誣陷了白露晨不說,更是讓自己的爺爺打傷了白露晨,這筆賬算起來,他沒來廢了自己都算好的了,竟然還說要補(bǔ)償自己,簡直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紫蘇,你就安心下來吧,我家祖上與穆公有些交情,斷不會傷害與你的。更何況,娘親也在這里,誰還敢明目張膽的傷害你不成?”端木琴如是說道,但卻與穆青保持了一段明顯的距離。
對于端木琴的話,白紫蘇還是相信的,于是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
見狀,穆青從芥子環(huán)里拿出了另一枚芥子環(huán),遞到了白紫蘇的手里,“這是以空環(huán)石為制成的芥子環(huán),可以容納……”
“我知道,你徒弟也有個一模一樣的,不過我的應(yīng)該沒那么好吧?!卑鬃咸K直接道。
穆青的臉徹底僵住了,他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端木琴,一咬牙,從芥子環(huán)里拿出了一卷畫軸,“這是我無意間得到的一卷不知名畫軸,其內(nèi)蘊(yùn)含獨(dú)特的天地大道,借于你感悟半個時辰,若有所得,那便是你的運(yùn)氣?!?p> 白紫蘇雙眼微亮,伸手接過了這幅畫軸。
她知道這幅畫軸,也知道穆青所言非虛,這幅畫軸正是讓穆青決定收白露晨為徒的最主要原因。這幅畫軸,只有資質(zhì)最好和悟性最強(qiáng)的人,才可窺得一二,當(dāng)白露晨從中感受到些許道的痕跡之時,穆青連人家是誰都不知道,就執(zhí)意收徒。
白紫蘇自認(rèn)沒有白露晨的逆天資質(zhì),但她仍是想要試一試,只有試過才會讓她死心。
慢慢地鋪開畫軸,一副波瀾壯闊,雄偉綺麗的云山圖完美的展現(xiàn)在眼前。這幅畫的線條勾勒極為簡單,但卻十分流利,仿佛一筆揮就,渾然天成。
山勢崎嶇卻并不險惡,山棱處非是聳立的尖石怪巖,而是一個完美卻并不突兀的弧線,似乎這座山的形狀本就如此,一股山勢圓融之感油然而生。在山腳處,一條溪流從山澗之中緩緩流出,山澗深處,更有一葉扁舟隱藏之中。溪流的細(xì)小彎曲,與巍峨雄偉的大山形成鮮明對比,仿佛天地浩大,人若一葉扁舟,似無根之萍,漂流其間。
宛若置身于山腳之下,對于這座高山,昂首而望,枝葉凋敝的松林零零散散的生長于荒蕪的山體上,幾抹黛色點(diǎn)綴,為其增加了一絲生機(jī)。
再再往上,寒風(fēng)凜凜,云山煙樹,縹緲的云霧或淡或濃的籠罩著山頭,只隱隱的露出一抹白。
那份白是屬于雪的皓白。
在山的背后,亂石圍繞之中,一塊平地上,白雪傾蓋。
一間茅草屋依石而建,篷頂覆滿了白色,已看不出原來的黛瓦。
借助著殘雪的皓白,依稀間,似看見渺渺人影坐在屋里,背對著半開的窗戶。
那人影驀地活了過來,緩緩的轉(zhuǎn)過頭來,一雙秋瞳似淚,似笑,似悲,似喜。
白紫蘇拿著畫軸的雙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這個人的樣貌,正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