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王明德支支吾吾。
“因為什么?”簡寧見他說話吞吞吐吐,有點不滿?!爱?dāng)初尹哲峻不就是被外派調(diào)查此案,中途返回刑警隊時遇害的嗎?難道他當(dāng)時的調(diào)查也一無所獲?
尹哲峻?外派調(diào)查此案?王明德聽得有些迷糊。
這件案子他們是在調(diào)查,但并沒有交給尹哲峻去查,更沒有將他外派出去。那時他在中心廣場受了傷,正處在養(yǎng)傷期間,是不可能讓他去查這件案子的。
可為何簡寧會說尹哲峻被外派出去調(diào)查此案?返回刑警隊時遇害身亡?
看來簡寧憤憤不平的態(tài)度,并不是針對自己,而是對尹哲峻的死心懷怨氣。她可能認(rèn)為尹哲峻是因公身亡,致使她失去了未婚夫,摧毀了她的幸福。
一念之間,王明德猛然反應(yīng)過來了:簡寧認(rèn)為的尹哲峻的死亡情形一定是崔云曦告訴她的!
這個崔云曦,真是謊話連篇!尹哲峻怎么“死”的他比誰都清楚,畢竟尹哲峻“死”的時候同他在一起。
但他卻對簡寧說了謊話。或許是為了安撫簡寧?或許是抱有其他目的?他有意編排出這樣的謊言誤導(dǎo)簡寧。
王明德也不急于拆穿崔云曦,而是慢慢地、一點一點引導(dǎo)簡寧自我意識到關(guān)鍵問題,于是,他開口說道:
“我們調(diào)查的結(jié)論是:那起槍擊案并非一起簡單的槍擊案件,而是一次有組織地、有預(yù)謀地、精心策劃的殺人案件,背后的主謀是專業(yè)殺手組織?!?p> “專業(yè)殺手組織?”簡寧驚愕得瞪大了雙眼。
她只在小說中、在影視劇里聽說過殺手組織,沒想到現(xiàn)實生活中真的會有這么暗黑的組織!
“是!”王明德很肯定地回答她。
“殺手組織為什么要策劃這么一起事件?還選擇在人流密集的場所,難道是恐怖襲擊?”簡寧被自己的想法給震驚了,恐怖襲擊竟然發(fā)生在自己身邊,可原因何在?
“恐怖襲擊談不上,因為那天他們要刺殺的目標(biāo)出現(xiàn)在中心廣場?!?p> “殺人嗎?”一個又一個的驚詫讓簡寧有點兒應(yīng)接不暇?!盀榱藲⒁粋€人,不惜傷害那么多無辜的人!不!殺手組織本來就十惡不赦,即使殺掉一個人也是罪大惡極,更何況還濫殺無辜,他們簡直不是人!是混蛋!”簡寧義憤填膺。
簡寧是位正氣凜然的女流之輩,愛憎分明。
“當(dāng)時現(xiàn)場有四個殺手,我們已經(jīng)追蹤到其中的一個?!蓖趺鞯赂嬖V她。
“那你們將他抓捕了嗎?”簡寧急迫追問。
“不,我們暫時不能動這個人!”
“為什么?”剛?cè)计鸬囊唤z希望之苗瞬間被撲滅,簡寧有些失望。
遲疑了兩秒,王明德說:“我們掌握的證據(jù)還不是十分的確鑿。”
看來,這些殺手組織手段高明,善于隱蔽,事發(fā)這么久警察竟然還沒查到有力證據(jù)。
兩人都各自保持沉默,氣氛一時壓抑沉悶,仿佛空氣都變得濃稠。
過得片刻,只聽王明德說:“我們暫且不能打草驚蛇,要放長線釣大魚,此人背后的殺手組織才是我們的最終目標(biāo)。”
“殺手組織興師動眾地要刺殺的是什么人?這個人一定大有來頭,讓他們不僅派出四名殺手四面截殺,而且不惜犧牲那么多無辜的生命,還冒著暴露的風(fēng)險,這是不惜一切代價勢必要將此人置于死地呀!”簡寧憤憤不平,不僅為那些無辜的犧牲者,同樣也為她和尹哲峻。
聽完她的問話,王明德先是沉思了幾秒鐘,然后一字一頓、清清楚楚地告訴她:“他們要刺殺的目標(biāo)是……尹哲峻!”
簡寧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驚恐、愕然……各種心理狀態(tài)集于一臉。
過了好半晌,她才稍稍緩過些神來,茫茫然問道:“殺手組織為什么要殺尹哲峻?他怎么招惹到殺手組織的人了?他……他不是警察嗎?”
“正因為是警察,才會惹禍上身?!蓖趺鞯抡f。
“你的意思是……”
“沒錯,這幾年尹哲峻一直在調(diào)查殺手組織的案件,想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無奈,這幫人刁滑奸詐,并具有極很強的反偵察能力,調(diào)查的進展并不大,反而把自己暴露了?!?p> “所以,他們要殺了哲峻,阻止他調(diào)查?”簡寧聽得心驚肉跳。
“也不僅僅為此?!?p> “那還為什么?”
“他們接到了一單暗殺生意,暗殺的對象是公安局刑事犯罪偵查支隊一級警司尹哲峻?!?p> “什么意思?”簡寧不大明白。
“這么說吧,有人想要尹哲峻的命,就委托殺手組織去取他的命。殺手組織會收到該人支付的一筆龐大資金,相當(dāng)于雙方簽訂了合同。殺手組織收錢辦事,履行合約?!?p> 這不就像做生意簽合同支付合同款一樣嗎?想不到殺人同知生意一樣一樣的,流程化、系統(tǒng)化。
簡寧聽得后脊骨發(fā)涼,心里暗自琢磨著,越發(fā)感覺這里陰風(fēng)陣陣。
“殺手組織,以前只是在小說里、在電影電視中聽說過,以為這些只是影視創(chuàng)作中虛構(gòu)出來的,沒想到現(xiàn)實生活中真的會有這些組織,而且如此的殘忍!”在簡寧的心中、眼中,所謂的殺手,是那么的遙遠(yuǎn)、虛幻,她那顆驚懼的心依然沒有平復(fù)。
“這個世界黑暗的東西太多了,只不過普羅大眾生活在和平年代,看不到這些陰暗面罷了??晌覀儺?dāng)警察的,見的多了去了,也就不足為奇。什么殺手組織、販毒集團、人口拐賣……每一樣都是罪惡滔天!而我們警察的存在,就是力爭讓丑惡的事情變少一些,讓美好的事情越來越多!”
王明德的話,讓簡寧心里百感交集:哪有那么多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你負(fù)重前行!
簡寧有感而發(fā),不由得對人民警察肅然起敬,也對尹哲峻的犧牲敬仰又痛心。
“其實,有些時候你覺得很遙遠(yuǎn)的事情,他可能就在你身邊,只不過是你不自知罷了?!蓖趺鞯掠幸饽迷捯龑?dǎo)簡寧,但簡寧并未聽懂他的話中話,她在努力思索著些什么……
“對了,中心廣場槍擊事件中,尹哲峻只是手臂中了槍,并沒危及生命,也就是說殺手組織的刺殺失敗了。然而不久之后,他就遇刺身亡了,至今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會不會二次刺殺他的又是殺手組織的人呢?”
這個問題簡直問到了王明德心坎兒上,他想:簡寧啊,你終于問到了節(jié)骨眼兒上。
他不急不慌,不顯山不露水,慢吞吞地對簡寧說:“你說得沒錯,你能想到這個問題,說明你很睿智。”
他先把簡寧夸獎一番,以拉近彼此的距離,然后鄭重其事地對他說:“經(jīng)過我們調(diào)查,殺死尹哲峻的兇手,確實是殺手組織的人,而且此人就是當(dāng)初參與中心廣場槍擊案的其中之一?!?p> “是誰?”簡寧急迫詢問。
“而且此人恰與中心廣場槍擊案中被我們追查到的同屬一人!”
“到底是誰?”簡寧迫切追問。
王明德意味深長地長呼一口氣,用沉重的口吻對她說:“簡寧,這個人我若說出來你可千萬不要難過?!?p> “什么意思?難道是我認(rèn)識的人?”簡寧大腦一片混沌。
“此人不僅你認(rèn)識,而且關(guān)系還很親密。”
王明德說得神神秘秘,簡寧越發(fā)糊涂了。
她把她認(rèn)識的人快速從腦海中過一遍,再把不太親密的人篩除掉,剩下比較親密的人又過濾一遍,依然想不出來會是哪個。
王明德看她一臉茫然,料想打死她也想不到此人乃是崔云曦。
崔云曦太會偽裝了,他已經(jīng)將簡寧徹底地迷惑住了,簡寧已經(jīng)完全地任性他,對他沒有半分的懷疑。
“我身邊都是普普通通的人,怎么可能有殺手組織的人?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沒有證據(jù),我們警察能信口開河嗎?”
王明德的反問讓簡寧無言以對。“那是誰?既然你們已經(jīng)偵查出來,那就據(jù)實以告吧。”
“崔云曦!”
王明德咳唄兒不打一個,直截了當(dāng)?shù)馗嬖V她答案,眼睛一眨不眨地觀察著簡寧的表情變化。
但見簡寧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的嘴唇輕微地顫抖著,空洞無神的雙眼中噙滿了淚水。
王明德說出的答案深深地、深深地戳痛了她的心!
她睜大雙眼,眼前仍一片漆黑。她好想看看王明德說出這個名字時的神情,想從中找出他在說謊的證據(jù),哪怕一丟丟蛛絲馬跡。
崔云曦!崔云曦!他怎么可能是殺手組織的人呢?他怎么可能是殺手呢?又怎么可能與尹哲峻的死有關(guān)?他是那么的真誠純良。
這個人、這個名字,簡直就是正義的化身、善良的使者,他像天使一般降臨到自己身邊,一次又一次幫助自己完成靈魂救贖,逃離深淵,迎向光明!
他勇敢有擔(dān)當(dāng)、他謙遜重情誼、他彬彬有禮、溫和穩(wěn)重,這樣一個無可挑剔的人,怎么可能跟惡魔殺手關(guān)聯(lián)起來?
簡寧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更不能接受,崔云曦是殺手的說法,她更加不能接受崔云曦是殺死尹哲峻的兇手,他還是中心廣場槍擊案的主謀人之一,也就是說,自己眼睛失明全是拜他所賜!
震驚之余,她只剩拼命地?fù)u頭,淚水隨著腦袋擺動橫飛出眼眶,嘴里反復(fù)念叨著:“不可能、不可能,這怎么可能?一定是你們弄錯了!”
這比聽聞尹哲峻的死更加讓她難以接受!就連手中的導(dǎo)盲杖掉落也豪不自知。
“事實就是如此,不容你不信。你若無法信服,我這就把掌握的證據(jù)說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