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曦毫不遲疑,駕駛著汽車一路尾隨著扎坤的兩輛車。
一路上,他反復(fù)回憶剛才那幫人上車時的情形,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兒。尤其是扎坤的女人,那感覺不像是被扎坤的保鏢恭恭敬敬請上車的,倒像是被他們緊盯嚴(yán)防押送上車的。
而那女人,看起來表情沉重,絲毫不見歡愉,反倒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扎坤更是滿腔的憤怒,和一臉的嚴(yán)肅。
深更半夜的,扎坤大張旗鼓地帶著他的情人出門,不為尋歡作樂,那為的是什么?他們一伙人不見歡天喜地,反而死氣沉沉,其中究竟有何蹊蹺?
帶著種種揣測,崔云曦駕駛著汽車,小心翼翼地跟在那兩輛車后頭。
扎坤所在的別墅本就地處偏僻,然而他們的車開往的方向更加偏遠(yuǎn)。
車在路上越開越古怪,漸漸地,路上連路燈都沒有了,黑茫茫一片。
崔云曦有些憂心,此種情形之下前車很容易發(fā)現(xiàn)后面有車尾隨。不得已,他只好熄滅大燈,精神保持高度集中,眼睛都快貼前擋風(fēng)玻璃上了。
無奈啊,天太黑,一點兒光亮都沒有,還得與前面的車保持相當(dāng)?shù)木嚯x,才不至于被發(fā)現(xiàn)。
前面的車子車速很快,他卻盡量保持勻速行駛。他車開得小心翼翼,因為行駛的路程越長,越容易被發(fā)現(xiàn)。
汽車在路上行駛了許久,沿途經(jīng)過崇山峻嶺,駛過茂密樹林,黑黢黢不見光亮,唯一的一點點光便是來自于夜空中的點點繁星和皎潔月光。
他們要去哪里?看樣子似乎要駛離S市,那為何不選擇走國道或高速公路?凈走些荒無人煙的崎嶇山路?還選擇在深更半夜出發(fā)?事出反常必有妖!需小心提防!
崔云曦一路尾隨一路心里七上八下,不停打鼓。
大概開了兩三個小時,穿越S市的一個邊緣小鎮(zhèn),最后一行人在一處山腳下的曠野停了下來。
崔云曦不敢跟得太緊,遠(yuǎn)遠(yuǎn)地停好車,小心翼翼地向著他們靠攏。
深更半夜,在這廣闊的曠野之上,漆黑如墨的夜色仿佛將整個世界都吞噬了進(jìn)去,沒有一絲光亮能穿透這厚重的黑暗,就連星辰也仿佛被嚇得躲藏了起來,不敢露面。
四周安靜得可怕,連風(fēng)都似乎不敢在這里逗留,只是偶爾從遠(yuǎn)方傳來一兩聲凄厲的鳥鳴,卻更像是幽靈的低泣,讓人心頭一緊,寒毛直豎。
這寂靜,不僅僅是聲音上的,更仿佛是一種無形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人的心頭,讓人難以呼吸。
曠野上,荒蕪一片,雜草叢生,枯黃的草木在夜風(fēng)中搖曳,仿佛是無數(shù)雙無形的手在黑暗中揮舞,想要抓住什么。
那些枯萎的樹木,扭曲著枝干,伸展著枯枝,就像是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惡魔,讓人看了心里直打鼓。它們靜靜地站在那里,好像在窺視著什么,又像在等待著什么。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恐怖氣息,就像是有什么可怕的東西隱藏在黑暗之中,隨時可能撲出來,將一切吞噬。每一次心跳都仿佛被無限放大,清晰可聞。
這里實在太詭異了,扎坤一行人的行蹤更為詭異,讓人感覺一分鐘都呆不下去。
從小到大,由于不同尋常的出身和經(jīng)歷,崔云曦遭遇的大大小小的事多了去了,但從未像今天這般古怪得讓人捉摸不透,也從未像今天這般讓他心里沒著沒落,忐忑不安的。
月黑風(fēng)高,雜亂的草木被風(fēng)吹得嘩啦啦響。借著月光,崔云曦把眼睛湊近腕間的表盤,這才看清現(xiàn)在已是凌晨2點半了。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急于搞清楚事實真相。
他悄悄地再往前靠近一些,以圖看得更清晰一些。
他走得十分小心,生怕腳下生風(fēng)帶動路上的草木發(fā)出更大的聲音,從而引起他們的注意。
往前走了大約幾十米,見有一塊一人多高的大石頭拔地而起,他便停止前行,藏身于石頭后面,觀察他們的舉動。
現(xiàn)在距離近多了,他得以看得更真切些。
他躲在大石頭后面,借著月光,極目遠(yuǎn)眺,這一眺,直接叫他倒抽了一口冷氣!
只見扎坤其中的兩個保鏢一人一邊看押著扎坤的女人,其中一人還拿著手槍杵在那女人的腰間。而另外的幾個保鏢則在一邊賣力地挖坑。
難道他們想把這女人活埋?崔云曦腦袋“轟”地一下炸了!
他把目光專注到扎坤身上,但見他神情冷峻,目光陰鷙,滿臉兇惡。
為什么?崔云曦滿腹狐疑,大腦“嗡嗡”作響,心“咚咚”直跳。這個女人做錯了什么惹怒了扎坤?竟對她下如此狠手?
崔云曦又把目光落在那女人身上,這一次他才得以看清這女子的全貌。
只見她身材果然高挑纖細(xì),跟那晚隔著紗簾看到的身影如出一轍。她的容貌果然美艷,但卻沒有想象中那份嬌弱,反而帶著幾分英氣,她蒼白的面容上透著堅毅與不悔。
她不哭不鬧,也不撒嬌求饒,更沒有向扎坤低頭認(rèn)錯。雖然看得出她帶有幾分懼怕,但她并沒有妥協(xié)的意思,反而微揚著下巴,目光堅定地看著距她幾米之外的那個越刨越深的坑。
一個普通女孩兒,面對如此兇險的境況,幾乎面不更色;在生死攸關(guān)之際,還能做到臨危不懼,絕非等閑之輩。
這女人究竟是誰?她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她真的只是扎坤的情人?只是一個醫(yī)院的小護(hù)士嗎?崔云曦不由得對這個女人的身份起了疑心。
挖坑的幾個保鏢還在一锨一锨地往外刨土,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個一人多高的大坑很快挖好了。
坑挖好了,那女人死死地盯著坑底,面上顯露出些許的恐懼之色,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
她終究不過是個柔弱的女人。崔云曦竟對她生出幾分憐憫之心。
“說!你究竟是什么人?是誰派你來的?潛伏在我身邊的目的是什么?”扎坤用他的右手使勁捏著那女人的雙頰,瞋目切齒。
女人眼含熱淚,瞪大眼睛不讓眼淚流下來,勇敢地直視著扎坤,臉上滿是恨意。
崔云曦距離他們十米開外,風(fēng)吹動草木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他聽不真切他們說話的內(nèi)容,但卻從氣氛上感覺出扎坤與他的女人之間劍拔弩張。
女人咬緊下唇不吭聲,看樣子是誓死不說。
扎坤怒火中燒,女人的臉都被他捏得變形了,手上卻仍在使力。
憤怒讓他的面部扭曲,眼中仿佛有一股熊熊烈火在燃燒。
“我本可以一槍斃了你,給你一個痛快。可你不肯服軟,那就去土坑里沉睡吧!”扎坤惡狠狠地說著狠話,惡狠狠地捏著女人的臉。
他手上的力道太大,女人的臉被捏得太痛了,眼淚嘩嘩地往下淌。
“把她埋了吧!”扎坤大手一揮,對他的保鏢下達(dá)了命令。
得令后,保鏢們推搡著女人往坑邊走。
女人也不反抗,她知道反抗也是無謂的,她明白在這樣黑天半夜的荒郊野外,她掙扎、喊叫都是徒勞,因為沒有人會出現(xiàn)在這里,拯救她。
但她也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死去,這樣白白地死去。
她的腳步很沉重,大腦在努力思考如何在她臨死前,抓住最后的機會狠狠打擊一下扎坤!
“扎坤,你作惡多端,會得到報應(yīng)的!老天不會放過你,總有人會來收拾你!”
女人傾其全力喊出的這句話一字不落清晰地落入了崔云曦耳朵里。
他恍然大悟:看樣子這女人并不簡簡單單只是扎坤的情人,她接近扎坤是帶著目的性的。她是警察臥底?還是為人報仇?
死在扎坤手底下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保不齊就有這般烈性女子為了報仇雪恨而不惜犧牲自己。
心念及此,崔云曦先前對這女人心存的偏見竟有了些許改觀,甚至還多了幾分敬佩。
“推下去!”扎坤陰森的聲音突然響徹曠野,搭配這空曠寂寥的荒野、和連綿不絕如鬼哭狼嚎般的風(fēng)嘯聲,讓人聽起來頓覺毛骨悚然。
女人依然不抵抗,仿似已然接受了死亡的命運。但從月光下女人回眸一瞥的眼神中,崔云曦分明看到了她的幽怨與不甘。
后來崔云曦再次回想起這一幕,總覺得那幽怨與不甘的眼神多半是他自己想象出來的,因為無形之中他已經(jīng)不自覺地給女人添加了悲情色彩。
想那時黑燈瞎火的,距離也不算近,他怎么可能看清楚一個人的眼神呢?但那時的他就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不行!我得救她!崔云曦立下決心。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
他當(dāng)即槍握在手,卻聽得扎坤厲聲呵止:“等等!”
保鏢的手剛觸到女人的腰,正要使勁兒將她推下去,忽聞老板命令,立刻收回力道。
保鏢驚得汗流浹背,幸好收手及時,不然這喜怒無常的老板,定然會讓自己死得很難看!
崔云曦本以為扎坤許是念及女人跟他一場,當(dāng)下心軟了,改變了主意,想要留她一命。
不承想?yún)s聽他漠然說道:“只是活埋了她豈不便宜了她,給她一槍,再把她推進(jìn)土坑,讓她躺在漆黑的坑里慢慢地流血而亡!”
他的話叫十米開外的崔云曦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最是冷血無情也不過扎坤,果然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