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千金的直球丫鬟
慕容胥不好意思地跟著大伙笑,心卻早已飛到九霄云外去了,不知道此刻女兒在做什么,是在后花園放煙花,還是在房間里搗亂。
都不是。
慕容宛正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往家跑。
侍衛(wèi)破天荒地對她產生了懷疑。
“出去買東西,這么久才回來?”
她昂著頭,不亢不卑地看著他:“除夕嘛,街上人多?!?p> 侍衛(wèi)上下打量著她,“都買了什么?”
回來的太著急,忘記買些東西偽裝一下了,但事已至此,也只有嘴硬下去了。
“小姐要買的東西,豈是你一個侍衛(wèi)能知道的?”
侍衛(wèi)眉頭一緊,正欲發(fā)作,好在阿雯出現(xiàn)的及時,“聶凌,你攔她作甚?”
聶凌支吾了一陣,指著慕容宛說道:“她、她說——”
“小姐一會等急了,你擔待得起嗎?”
聶凌終于把話咽了回去,拱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姑娘請進?!?p> 慕容宛得逞似的揚了揚嘴角,大搖大擺地回了屋。
房門一關,阿雯立刻變了臉色,嗔怪道:“小姐,你可把我擔心壞了?!?p>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憨憨地笑了笑,“我娘沒找我吧?”
“找了,我說您身體不舒服,睡下了?!?p> 她嘿嘿笑著捏了捏阿雯的臉蛋,“真聰明?!?p> 阿雯撇撇嘴,“下次小姐再出這樣的主意,阿雯可不聽了?!?p> 不聽?這可不行。
她拉起阿雯的手,輕輕晃著撒起了嬌,“我知道阿雯最好了,阿雯一定舍不得我被困在這里,對不對?!?p> 阿雯無奈地嘆了口氣,“下次小姐可不許這么晚回來了?!?p> “成交!”
東方云昭似乎是要不喝醉不罷休,直到滿朝文武喝得爛醉,他才遲遲宣布宴會結束。
但慕容胥千杯不醉,雖說染了一身酒氣,可意識卻還清醒。
按道理講,今夜該守歲,但慕容宛跟東方云鶴斗智斗勇了那么久,身體實在吃不消,她隨口囑咐了阿雯幾句,說如果父親問起,就說她身體不舒服,不必擔心她,囑咐完,便寬衣睡下了。
慕容胥回到家時,見盧氏正在書房讀書,燭光搖曳,她強撐著頭,卻仍然抵不過陣陣來襲的困意。
“夫人去睡吧,我來守夜。”
她淺淺打了個哈欠,起身為他添了一件衣裳,“老爺怎么回來的這么晚?!?p> “今晚圣上頗有興致,就多飲了些。”
他握住她的手,輕輕撫過她耳邊的碎發(fā),“夫人困了,就先去睡吧?!?p> 她杏眼微垂,順勢依偎在慕容胥懷里,“妾身不困?!?p> 過了一會,盧氏抬起頭望著他,俏皮地問道:“老爺想下棋嗎?”
“好啊?!?p> 府中雖說燈火通明,卻十分安靜,整個房間,只能聽到棋子清脆敲擊棋盤的聲音。
盧氏雖然出身將門,身上卻沒有絲毫將門之女的氣質,她溫婉伶俐,知書達理,年少時與慕容胥一見鐘情,這一晃便是三十年。
慕容胥未中第時,日日與盧氏纏綿,或賭書潑茶,或琴瑟和鳴,或后山葬花,恩愛非常。
想來慕容宛從小的“將軍夢”,與盧氏也有些關系。
上一世慕容胥遭人誣陷,被下令滿門抄斬,即便死到臨頭,他們夫妻二人依然不離不棄,據說行刑之時,慕容胥始終緊緊握著盧氏的手,直到失去意識,也沒有分開。
夜里睡得早,慕容宛第二天早早便醒了。
“阿雯!今天是大年初一!”
阿雯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應了一聲,“大年初一?!?p> 慕容宛在侯府溜了一圈,并沒有發(fā)現(xiàn)娘親和爹爹的身影,問過下人,她才想起來昨晚按理來說應該守歲。
娘親和爹爹昨天夜里睡得晚,應該一時半會醒不來。
她換上衣服,匆匆吃過早飯,便跑出門去。
昨天她路過醉仙樓的時候,聽見老板娘說今天會有漂亮的花魁姐姐跳舞。
但街上沒幾個人,相比昨夜,今天冷清多了。
她揚了揚嘴角,拉著阿雯向醉仙樓走去。
可經過北街的時候,她見到了小維。
小維正跪在地上,任由那胡茬凌亂的人販子擺弄。
上一世,她見到小維后起了惻隱之心,二話不說就把她從人販子手里贖了出來,可最后小維卻因她而死。
如果她不救小維,小維的結局會不會好一些?
路過小維時,她故意沒有看她,可剛走出兩步,她就聽見了小維的慘叫聲,那人販子正用鞭子,抽打著小維的背。
她的腳步再也不能向前邁出一步。
她深吸一口氣,握了握拳,氣勢洶洶地走向了人販子。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憑什么打人?”
人販子見她是個小姑娘,嗤笑一聲,“我的人,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p> 她緊緊咬著后槽牙,“你信不信我報官?”
“怎么,小姑娘,你要報官讓縣老爺打我一頓?”他不屑地哼了一聲,“縣老爺要是敢打我,我就回去打死她?!?p> 阿雯在一旁也聽不下去了,罵道:“你欺人太甚!”
人販子仗著自己身強體壯,伸手推了阿雯一下,阿雯一個趔趄,差點摔到在地。
“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p> 慕容宛的怒火騰一下就被點燃了,她惡狠狠地盯著他,“我管定了?!?p> “小姑娘,你拿什么管?”
其實此刻亮出她的身份來,就足夠嚇唬這個人販子了,但她是溜出來的,而且定國公的名號全洛城無人不曉,把事情鬧大了,反而不好。
她抿抿嘴,“開個價吧。”
“五十兩。”
“五十兩?”
她心里暗暗罵了一句,上一世才只需二十兩,怎么這一世還漲價了?雖然侯府不缺這幾兩銀子,可她一時間拿不出這么多錢來。
“不行就滾,別擋著我做生意?!?p> 她掂了掂錢袋子,今天出門拿的錢完全不夠,根本贖不出小維。
對了,她還有首飾,每件都價值連城,可以拿首飾抵銀兩。
她抽出頭上戴的流蘇瑪瑙銀釵,連同錢袋子一同給了人販子,“夠嗎?”
人販子拿起銀釵細細端詳了一陣,嘴角裂開了花,“夠、夠?!?p> “江姑娘?!?p> 這熟悉的聲音……是東方云鶴。
她微微打了個寒顫,木訥地轉過身去,十分不情愿地沖他打了個招呼,“王……公子,好久不見?!?p> 他莞爾一笑,“好久不見?!?p> 接著,他就注意到了人販子手里的銀釵和錢袋子,他搖了搖手指,他身旁的年輕侍衛(wèi)便把錢袋子和銀釵從人販子手里奪了過來。
正所謂一物降一物,人販子見侍衛(wèi)帶刀,且人高馬大,氣焰頓時減了大半。
“你們、你們怎么憑空搶人東西……”
東方云鶴并不理會他,只將銀釵遞給她,嘴角含笑,眼眸溫柔如水,“江姑娘可是碰到難處了?”
她微微垂頭,并沒有接過他手里的銀釵,沉默片刻,才沒底氣地說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原來如此?!?p> 說罷,他便轉動著扳指,看向了人販子。
“開個價。”
或許人販子見他穿著打扮是個有錢人,便不知死活的漫天要價。
“八十兩?!?p> 慕容宛心說這人販子當真沒眼力勁,他眼前可不是一般的有錢人,是手段狠辣的活閻羅東方云鶴,是日后要一手遮天的攝政王。
東方云鶴歪了歪頭,“給他?!?p> 侍衛(wèi)愣了一下,隨即掏出了八十兩給了人販子。
人販子喜上眉梢,以為自己碰上了蠢貨,掂著錢袋子,樂得嘴都合不攏了。
人販子走后,東方云鶴再次笑眼盈盈地把銀釵和錢袋子遞給她,“這次可以收了吧?”
她猶豫著接過來,“他剛才只要五十兩——”
意思是,你被坑了,大聰明。
東方云鶴臉上笑意依然不減,像是沒聽見她的話似的,繼續(xù)說道:“我的身份并不能留她,人就拜托江姑娘了。”
上一世殺了小維的人,這一世竟然救了她。
慕容宛點點頭,簡單道謝后,帶著阿雯和小維就往侯府跑去,看來今天,看不到醉仙樓的花魁姐姐了。
待她們走后,侍衛(wèi)砸了咂嘴,猶豫著問道:“王爺要怎么處置那個人販子。”
東方云鶴舔了一下嘴唇,眼里閃過一絲狠絕,招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滅口?!?p> 小維身子弱,跑了一陣后便有些喘不過氣,她臉上沾著些灰塵,眼眸卻一塵不染,雖然累,她的腳步卻沒有停。
慕容宛揮了揮手,“小維,累了就休息一會?!?p> “姑娘叫我什么?”
她真想扇自己一巴掌,她還沒問她的姓名。
她心虛地小聲回答道:“小維?!?p> 小維笑了起來,“這個名字真好聽。”
她愣了一下,小維難道原本不叫小維?
“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原本叫瑛夕,”小維垂下眸子,“也好久沒人叫過了,我不喜歡這個名字,念起來,總讓人覺得可憐。”
記起來了,上一世小維的名字是她自己取的,她說小維這兩個字簡單又好聽,還有幾分可愛。
“小維這個名字好,簡單又好聽。”
她正想著,小維就說出了與上一世一模一樣的話。
慕容宛眼眶一紅,吸了一下鼻子,“那以后你就叫小維?!?p> “姑娘眼睛怎么紅了?”
她破涕為笑,說出了一貫哄人的理由:“眼睛進沙了?!?p> 阿雯在一旁調侃道:“小姐眼睛大,沙子就愛往小姐眼睛里鉆,像我們這種小眼睛,沙子根本就沒機會進來?!?p> 說罷,阿雯故意瞇起眼睛來逗她。
小維也跟著笑了起來。
“對了,方才走得急,還未問姑娘姓名?!?p> 慕容宛抿抿嘴,“復姓慕容,單字一個宛。”
“姑娘是定國公的千金?”
她點點頭,可小維又微微皺眉,問道:“可方才那位公子,為何說姑娘姓江?”
慕容宛摸了摸鼻子,眼珠子一轉,“爹爹是定國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p> 小維恍然大悟似地點點頭,“原來如此,姑娘果然冰雪聰明。”
她不好意思地撥弄了一下耳邊的碎發(fā),趁機轉移了話題:“休息好了就繼續(xù)趕路吧?!?p> 然而還沒到家門口,慕容宛便先看見了爹爹和娘親。
爹爹板著臉,站在石獅子旁邊,她心說大事不妙,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爹爹一定會對她一頓劈頭蓋臉的責罵。
可爹爹看到阿雯旁邊多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時,臉色又緩和了些。
“爹爹,娘親。”
喊完后,她便摳著手指,杵在原地,不知道再說些什么。
爹爹望了小維一眼,“這位是?”
慕容宛盯著腳尖,咕噥著說道:“宛兒看到人販子在打人,就把人買下來了?!?p> 娘親莞爾一笑,將她攬到懷里,“宛兒長大了?!?p> 但爹爹還沒發(fā)話,她還是一動不敢動。
慕容胥拉著臉,警告道:“下次再偷偷出去,罰你一天不許吃飯?!?p> 她撇撇嘴,可憐巴巴地望著他,“知道了,可以進府了嗎?”
慕容胥無奈地嘆了口氣,“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