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朝圣者
“?”何殊疑惑地看著男人。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發(fā)自心底的困惑:“旅游?”
旅游?在這種喪尸滿地跑的時候?這里不是相當危險的H市嗎?
“對。”男人沒有多作解釋。他盯了一會何殊的眼睛,何殊與他對視。
良久,他瞇著眼笑道:“我從烏斯藏來?!?p> “嗯……”
細看之下,男人雖然面相俊朗,但不常打理自己,頭發(fā)略長,臉上還有零星胡茬。
“一路上很辛苦吧。”何殊道。
男人挑眉,似乎沒想到何殊會這么問。
“還好?”男人沖何殊伸手:“扎西德勒,我是時宴?!?p> “?”何殊握上時宴的手:“你也好,我是何殊?!?p> 時宴卻沒有松開手,他兩指輕輕捏著何殊的手腕。他掌心溫?zé)?,仔細看了何殊的手心一眼?p> “到了地方,在進門第三塊玻璃前數(shù)五秒?!睍r宴篤定道:“然后稍微讓開點,小心傷到你?!?p> “?”何殊有些莫名其妙。
時宴卻不多解釋,松開了何殊的手,神色溫和地看著她。
這個叫時宴的人哪里都很奇怪,但他不并不叫人討厭。何殊覺得自己應(yīng)該認識他,但明明從未見過。
“烏斯藏像這一樣美嗎?”何殊問。
“……烏斯藏很美,和H市不一樣的漂亮。”時宴笑了。
“去烏斯藏的路上,我遇到過一個朝圣者,往布達拉宮去。三步一停,匐身磕頭,起立再走,三步一叩首。他想給人類求一個歸處……他的臉和手都很臟,但心很干凈。”
“我很奇怪吧?滿世界都是喪尸,人類忙著活命,我卻跑出來旅游?!睍r宴突然問。
“很浪漫的?!焙问庑α耍骸半m然是有點危險……能看很多很美的景色?!?p> 時宴深深看了何殊一眼。何殊沒有問他怎么在這樣危險的叢林中存活,也沒有驚訝不解。
“那個朝圣者……我保護他,條件是他給我當布達拉宮的導(dǎo)游。布達拉是梵語,又作普陀,我的藏語就是他教的?!?p> “烏斯藏的路上很美的,晚上看星星很透亮,像是伸手就能摸到。漆黑夜空,圍著篝火,在喪尸少的地方他會大聲唱祝酒歌。聲音在野外空靈悠揚,遠處能看見雪山的輪廓?!?p> 何殊聽得入神,她似乎看見了時宴和一個朝圣者一路向布達拉宮去的模樣。
“一路上能看見很多人的尸體。有過路人,有旅客,也有藏民和朝圣者?!?p> 喪尸病毒蔓延全國,烏斯藏也沒能避免。星空與雪山之下是人間地獄,想來這旅途并沒有很美好。
“……遇到尸體,他會停下來埋掉,遇到朝圣者,他會取走他們的一顆牙齒?!?p> “倒斃在路上的朝圣者在臨死前會把自己的牙齒敲下來,后來人看到,就會帶著牙齒繼續(xù)前行,到了大昭寺嵌進牙柱,一路走,一路傳承?!?p> “牙齒代表靈魂,他們孤獨而素不相識,死者的肉體留在漫長的求圣路上,靈魂隨后來人一同去到圣地。”時宴嘴上講述著,依舊一瞬不瞬,盯著何殊的眼睛。這其實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但何殊沒有從這目光里感覺到惡意,因而她不時笑著,目光坦然,回視時宴。
“后來呢?”何殊問。
“后來他死了,死在朝圣路上。不是因為喪尸。但那時候沒有藥,也缺少物資,我看著他死了,沒有辦法救活他。”
“他最后告訴我沒關(guān)系,死在朝圣的路上亦是歸宿,只是很遺憾,麻煩了我這么久,卻沒辦法給我當導(dǎo)游?!?p> “我?guī)е囊活w牙齒獨自前往布達拉宮,將那一包朝圣者的牙齒卡在柱子里。后來我就找了輛車,開到H市,因為聽說這里的塔樓很精巧?!?p> 時宴講完了,他停下來沖何殊笑,何殊一時不知說些什么,她怔怔地看著時宴,鹿一樣的眼睛像星空一樣漂亮。
時宴道:“雖然很可惜……不過時間快到了?!?p> “什么?”
“我是說,你該醒了?!?p> “……”
霎時如震耳鐘聲突然敲響,何殊猛地睜開眼。
“……”
“小殊?小殊?”
何殊清醒過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正站在原地,周圍陳雯雯等人正圍了一圈,關(guān)心地看著她。
“不舒服嗎?剛剛一進來,你就站著不動,叫你也不聽?!标愽牡?。
“……?”何殊左右看去,周圍并沒有時宴的身影。她閉目細聽,四下里除了他們這群人,再沒有別的動靜。
何殊抬頭,看向之前冒出煙的屋子。天氣晴朗,萬里無云,也并沒有哪里冒煙。
“剛剛那里怎么回事?”何殊問。
“什么?”顧無憂問:“要不要讓林北過來給你看看?你剛剛突然下了車,一句話不說跑進來,幸好周圍沒有喪尸?!?p> “剛剛洛隊還說那里有生活垃圾……”何殊繞出屋子,門口白橋綠水,干干凈凈,并沒有什么“生活垃圾”。
“我說什么?”洛書城皺眉問。
何殊站在原地,良久悵然若失。就像一場極為真實的夢,她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何殊?”李水看著何殊面色擔憂。
這是異能?亦或是幻覺?之前【何殊】出現(xiàn)時就制造出一場幻覺,將顧無憂,陳雯雯,李水等人都蒙蔽其中。
“我沒事……我們回去吧?”何殊露出安撫的微笑。
何殊有些反常,但她不欲多講,其他人也沒有追問。
“別緊張。”顧無憂拍拍何殊的肩膀。
重新坐在越野車上,何殊靠窗看向飛速退后的民居和塔樓?!皶r宴”,他有什么目的?
“……到了地方,在進門第三塊玻璃前數(shù)五秒?!焙问庑南?,他想告訴我這個。
他是一段被留下的幻覺,還是真實存在的?
信息太少,何殊有些困擾地靠著陳雯雯的肩。陳雯雯以為何殊仍不舒服,摸摸何殊的頭發(fā):“沒事,休息一會,洛隊在盯著窗外?!?p> “嗯?!焙问庥蓄A(yù)感,她會再見到時宴。至于他給的那段提醒……有沒有惡意,一試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