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幻境

　　幻境中。

　　“你要待在這里嗎？何殊？”時宴問。

　　“幻境是你的異能嗎？”何殊問：“一直維持幻境，會過度消耗能力的吧？”

　　“我可以把時間調(diào)整，外界是這里的15倍。這樣不會消耗太多能量。在龔師傅發(fā)現(xiàn)之前，我會把你送回去?！睍r宴輕松道：“可以到處逛一逛，就當(dāng)做旅游，我在這里，你不會有危險。”

　　何殊看向周圍景色，這片幻境也是晚上，星光閃爍，周圍似乎是一片建筑群，歐式風(fēng)格，相當(dāng)藝術(shù)。街角和暗處有喪尸的肢體殘片，這里應(yīng)該經(jīng)歷過一場大戰(zhàn)。

　　“這是哪？”何殊問。

　　“綏芬河市，Z國和E國相接的邊境小城。這里的土豆燒牛肉特別好吃，下次你來，可以嘗嘗?！睍r宴頓了一下：“抱歉，我忘記已經(jīng)沒有飯店了。我做給你吃，好嗎？”

　　“現(xiàn)在？在幻境里？”

　　“對?！睍r宴溫和地笑了笑，到不遠處的帳篷中找出一個旅行背包：“好比在夢里吃美食，能大吃一頓，還不會變胖?！?p>　　“好神奇！”何殊用星星眼看著時宴從背包里翻出牛肉罐頭，又在旁邊的車里陸續(xù)拿出鍋，菜板，刀，調(diào)料，火爐，還有三個粘泥的土豆，一把帶著葉子的花椒。

　　“之前在荒地里找到的野生土豆和花椒，剛好你來了。”時宴又提出兩桶純凈水，打算拿這個做飯。

　　“需要我做什么嗎？”何殊躍躍欲試。

　　時宴看了何殊一眼，體貼道：“你可以去旁邊河里洗個手，然后到處逛一逛。不需要幫忙，有人等著吃飯，對廚師來說也是很享受的一件事?！?p>　　何殊于是坐下來，看時宴忙碌。

　　一個半小時后。

　　香味從翻騰著熱氣的鍋里冒出，時宴拿勺子嘗了口湯，又往鍋中放了點鹽，給何殊盛了一碗：“嘗嘗?！?p>　　何殊聞著咽了下口水，喝了勺湯，神色霎時變了。何殊剛想說話，又似乎被燙了到舌頭。

　　時宴焦急道：“小心點，太燙了……”他倒了杯水遞給何殊，何殊捂著嘴，半晌后喝了口水，對時宴道：“太，太好吃了！”

　　湯汁濃郁，味道鮮美，土豆和牛肉燉的爛熟，何殊一直在提醒自己吃相不要太夸張，幸好并沒有連勺子都吃下去。

　　“好吃就行?！睍r宴坐到何殊旁邊，看她吃飯。

　　何殊吃飯時流露出的喜悅非常真實，時宴也樂意給她做飯。在H市西湖，時宴花心思做了頓飯，那時他就在想著何殊。

　　時宴托著下巴，側(cè)頭去看何殊。何殊面色微紅，對時宴露出一個有些羞澀，相當(dāng)好看的笑容。

　　她的眼睛很亮，總含著希望和信任，是時宴見過最美麗的風(fēng)景。時宴的指尖動了下，他想去摸懷里那袋子晶石，終歸沒有拿出去。

　　吃完飯，時宴問：“逛街嗎？附近有一棟白樓，俄式風(fēng)格，是個紀念館，展品很豐富?！?p>　　“好啊?！焙问馄鹕恚跁r宴身后。

　　“時宴?！焙问馔蝗坏溃骸拔矣袀€問題……”

　　時宴回頭去看何殊。

　　“熊大王，你送我的那只黑色小狗，是你的精神構(gòu)造體，對嗎？”

　　“！”時宴總是溫和的，帶著笑的表情一下子變了，看起來有點緊張。

　　“本來是想保護你……所以才送到你身邊?！睍r宴結(jié)結(jié)巴巴的。

　　“它喜歡你……不是，我是說，它來自我靈魂的一部分，是意識的投影，它對你有好感，所以想跟著你……”時宴語無倫次，結(jié)果越描越黑，最后郁悶道：“你可以把它和我看做兩個獨立的個體。它的脾氣和記憶都跟狗一樣，當(dāng)時非要跟著你，你只當(dāng)寵物養(yǎng)好了。”

　　何殊有些好笑。熊大王在她面前完全是只護主的普通小狗，不管它與時宴有什么聯(lián)系，她都很愛它。不過時宴說熊大王對自己有好感……

　　何殊舊日記憶恢復(fù)了不少，她記得那個病毒研究實驗室，她在樓梯間遇到了一只傷痕累累的黑色小狗。

　　記憶中的那只黑色的小狗，和熊大王一模一樣，體型略有差別，但精神體只是意識的投影，應(yīng)該沒有體型上的限制。

　　“時宴，你記不記得，在什么實驗室，研究所待過？”何殊委婉問。她和時宴非親非故，冒然去問“有沒有在研究所”受過傷，反而很不禮貌。

　　“……從來沒有，以后也不會?！睍r宴眨了下眼睛，皺著眉解釋道：“我跟這種地方氣場不合。里面的人沒辦法打交道，都是是些自以為是的家伙……穿得倒很端正。”他的語氣相當(dāng)厭惡，看樣子和某些實驗室的研究員產(chǎn)生過非常不愉快的矛盾。

　　“……這樣嗎。”何殊道。

　　或許那只是普通的小狗，被人欺負，趴在樓梯間等死。她給小狗喂食包扎，小狗恢復(fù)了一點力氣，但仍然很怕人，于是逃走了。它全黑一片，藏到陰影里，何殊沒有發(fā)現(xiàn)，僅此而已。

　　她想起小狗那種凄慘模樣，很可能是某個研究者弄的，便點點頭：“確實會有一些沒人性的家伙?！?p>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何殊跟在時宴身后，不知道要說什么。有些時候，別人的事情并沒有辦法被安慰，勸解，甚至無法深究。大家一起忘掉剛剛的話題，就能假裝痛苦不曾發(fā)生。

　　“啊，何殊，你看，我們到了。”時宴指著遠處一棟白色俄式建筑。

　　那里沒有活人居住維護，在夜色中顯得很破敗。周圍叢生的植物倒是郁郁蔥蔥，一派繁茂景象。

　　“不好看?！睍r宴的語氣帶了些失望：“宣傳手冊上說它很漂亮，還附了圖片，應(yīng)該是濾鏡的效果?！?p>　　“已經(jīng)很好了，真的?！焙问饴冻鲂θ?，真誠道。她覺得今晚相當(dāng)滿足，見到了時宴，弄清要做什么，得知熊大王與時宴有關(guān)，而且它并沒有受到過折磨。吃到了美味，還和時宴一起逛街。

　　時宴帶何殊去哪里都無所謂，這是喪尸爆發(fā)三年以來，何殊度過的相當(dāng)愉快的一天。

　　“時宴，謝謝你?！焙问馍锨?，站在時宴身邊。時宴低頭看她，能看見女孩滿面笑容，迷人的眼睛看著他。

　　“時宴?！焙问獾溃骸耙恢币詠?，多虧你了。”

　　“何殊?！?p>　　“怎么？”

　　“你永遠不需要對我道謝?！睍r宴道。

　　“……”何殊沉默下來，思索時宴的話。他說這話的態(tài)度自然而然，仿佛他這樣一個強大的特級能力者，不求回報去幫助只見過幾面的女孩，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p>　　“何殊?！睍r宴輕輕道，聲音低沉，語氣溫柔，仿佛不是在叫她的名字，而是在講什么繾綣的情話。

　　一只晶瑩剔透的蝴蝶從空中飛出，接著是第二只，第三只……數(shù)只美到不真實的蝴蝶，在何殊面前翩翩起舞，留下閃著金粉的飛行軌跡。

　　何殊一時忘卻所有，屏住呼吸看那世間難得的奇景。

　　那些蝴蝶如同觸手可及的輕盈繁星，在漆黑夜色中舞動。

　　何殊的眼中流動著藍色的光，她使用了異能，想要看得更清楚。時宴低頭，看到何殊湖泊一樣的藍眼睛里映著星一樣的光。

　　兩人都沒有說話，沉浸在各自的絕景中，久久無法回神。

　　透明的，發(fā)光的，精巧美麗的金色蝴蝶，照亮了何殊面前的夜空。

　　許久，夢醒了。

　　何殊睜開眼，一縷光透過窗簾，照亮了昏暗的臥室。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