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錦音山莊的少莊主屈尊親自來請,這委托之事,怕是只大不小。我這外人都能嗅出點(diǎn)不同尋常的氣息,我就不信,付少莊主當(dāng)真會顧忌區(qū)區(qū)一小女子的心思,而誤了您的大事?”
肖樂揚(yáng)眉,似笑非笑地看著付驍:“啊,不對,季遙不能說是什么小女子,畢竟,有個(gè)‘死了的’相好?!?p> 付驍似是被肖樂的歪理所說動,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那我明日再登門便這么提了罷……”
“誒,付少莊主何等身份,干嘛要這般被動?萬一那個(gè)季遙裝傻充愣,閉門不見,難不成堂堂付少莊主,還要翻墻進(jìn)來不成?”
肖樂露出兩行白牙,在這并不明朗的夜色中,笑得莫名奸詐,“要不,我?guī)蛶湍???p> 付驍也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便答應(yīng)了肖樂。
卻沒料到藥宗的路子那么野——這家伙,竟然在自己親師妹的吃食里都敢下迷藥……
干壞事的時(shí)候,眼睛都不帶多眨一下的。
肖樂不僅藥倒了吃完餛飩意猶未盡的肖逍,還趁夜在季遙枕邊燃了一炷號稱“悶倒?!?,可以昏睡三天三夜的香。
那邊肖逍的藥性剛一發(fā)作,伏在桌子上暈了過去,肖樂便閃身進(jìn)了季遙的房間,將季遙連著鋪蓋卷吧卷吧出了后門,塞進(jìn)了付驍準(zhǔn)備好的馬車。
這一系列過程簡直行云流水,讓付驍都懷疑肖樂之前是不是干過這種強(qiáng)搶民女的哈慫事兒。
肖樂一晚上幫襯著付驍可謂忙前忙后,也并沒覺得麻煩。
誰讓他也存了私心,巴不得早點(diǎn)帶著肖逍返回藥宗……
只能說這一次,付驍和肖樂難得精神上高度統(tǒng)一。
再回到方才馬車?yán)锏倪@兩人身上。
付驍還在慢慢琢磨,該怎么和季遙談?wù)労献鞯臈l件,就聽她破口大罵:“肖樂那家伙怕不是個(gè)擺設(shè),江湖上的排名也是花錢刷上去的吧。我這么大一個(gè)人都被挾持跑路了,他干嘛去了?一點(diǎn)預(yù)警能力都沒有,可真是豬一樣?!?p> “咳嗯……”
付驍頗為刻意地輕咳了一聲,心道在行進(jìn)中的馬車上毫無戒心地昏睡了三天多的人,才更像豬吧。
他把那句話憋回心里去,再次把話題轉(zhuǎn)回正道:“我已把話說到這份兒上,還請姑娘幫付某一把。”
季遙不愿理他,氣呼呼地扭頭,將車窗推開向外看去。
山是山,樹是樹,就是不知道自己在何處……
“這又是哪???”
季遙有些認(rèn)命地關(guān)了窗,低下頭考慮了一番,答:“好?!?p> 她頓了頓,拉了長音:“不過——有件事,我得問問清楚?!?p> “姑娘請說。”
付驍早就猜到季遙想要問什么,正愁沒法子切入正題,聽到這話立馬來了精神,腦子里已盤算好了該如何回答。
“付少莊主那日說,是從賈逍復(fù)那里知道我的事……你最后一次見他,是什么時(shí)候、又是在哪?”
季遙的臉上看似沒有痛苦掙扎的神情,手上卻沒有消停。
她的手掌撐在藤墊上,被寬大的袖子掩著,指甲用力摳著明顯凸起的紋理,指尖因用力泛著白,失了應(yīng)有的血色。
“這……不方便說?!?p> 付驍沒有直接回答,卻是按肖樂的建議,提出了條件:“不過,能透露給姑娘的是,賈兄他……沒有死?!?p> 季遙緊緊抿著嘴巴,一言不發(fā)。
“若是姑娘答應(yīng)幫我,事成之后,我自會帶姑娘找他?!备厄斢^察著季遙的反應(yīng),緩緩接了這一句。
季遙倏地綻出聲苦笑:“那他果真是騙了我。賈逍復(fù),不是他的真名吧?”
她抬頭,對上付驍?shù)难劬Α?p> 那是一雙寫滿了未知情緒的眸子,付驍沒法忽視,只能輕輕點(diǎn)頭。
季遙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閉上眼睛,靠在車廂的邊角。
她的聲音隱隱摻著幾分涼意:“好,我?guī)湍??!?p> “多謝姑娘?!?p> “不過我也有條件?!?p> “姑娘請說?!?p> “事成之后,酬勞我照收不誤,你還得將賈逍復(fù)的真名告知于我?!?p> 付驍?shù)氖猪樦拘椎倪吘墎砘啬﹃?,微微擰著眉頭望向季遙,朗聲道:“一言為定?!?p> 季遙依舊沒有睜開眼睛,卻是將臉轉(zhuǎn)向了付驍?shù)姆较?,問:“敢問付少莊主的名字,可是真的?”
“當(dāng)然?!?p> “那便最好。”
這句說完,季遙便不再多言。
付驍定定地看著她順著鬢角一路蜿蜒的流暢頜線以及臉頰上沾著斑駁光影的絨毛。
她的身形小小一只,呼氣吐納都泛著沉悶,就連車廂里細(xì)微的浮塵都被影響,拼拼湊湊出落寞二字。
他無端嘆了口氣,手指抵在窗柩上,開了條小縫,讓陽光擠進(jìn)這略顯陰郁的車廂。
“莫迭?!?p> 付驍喚正在趕車的莫迭,問道:“還要多久?”
“快了少莊主?!蹦穆曇艉苁桥d奮,“現(xiàn)在已經(jīng)上了官道,約摸著傍晚前就能到了?!?p> “好?!?p> 在馬蹄聲踢踏聲中,季遙終于從“賈逍復(fù)”這個(gè)人,不僅一言不合消失不見,就連她惦記了許久的名字都是假的的打擊中恢復(fù)了正常。
腦子終于開始運(yùn)轉(zhuǎn)。
她坐直不動聲色地揉了揉腰,問付驍:“這是要往何處去?付少莊主又是要我?guī)褪裁疵???p> 付驍抱拳,解釋道:“不過是想讓姑娘尋幾位前輩罷了?!?p> “誰?”
“云鐘末竹,凈林禿五,方??喑?,胡爍汀娥,空山石瘋。”
“……”
季遙聽了這五人的名號,連連擺手說:“得了吧,這五位可都是活在傳說中的隱士,恕我無能,還真的幫不了你。”
“姑娘,你——”付驍?shù)脑掃€沒說完就被季遙打斷。
“付少莊主可能不知道吧,在我這兒,別名、別稱什么的,都行不通,除非你告訴我他們的真名?!奔具b的語氣不那么友善,“你看那個(gè)殺千刀的賈逍復(fù)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天大地大,我拿一個(gè)假名,就是把腦子想出來,也尋是不見的。”
“家在京郊,母親早逝,上有一重病父親的少俠賈逍復(fù)——這么明晰的條件都尋不著人,就別說什么壓根不知道真名的末竹,禿五,苦愁,汀娥,石瘋前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