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 自避不及
青素云坐在屋外窗下，時不時看江瀲所在屋門一眼。
“宋肖璟，你干什么？”
宋言抬起頭時，就見他正抱著那竹桌往樹下走。放下竹桌又去提椅子，一手兩把。邊走邊皺眉看她一眼。
“叫哥！”
宋言挑挑眉，沒再說話，又去看那魚群。
到了晚膳十分，江瀲還沒出來。幾人坐在樹下。青素云想起昨天硯川說她像個丫鬟，此時也不敢徑直推門進(jìn)去。只趴在窗邊一聲一聲喊他。
“公子…用飯了…”
江瀲翻了個身，嗓音沉沉道：“你們先吃，別等我。”
于管家只好將飯菜撥出一份留到灶上。宋言幾人不在等他動起筷子。
待用罷了飯。喝了兩盞清茶。幾人就又早早回了屋中歇息，養(yǎng)精蓄銳。
亥時末刻，夜已及深，幾人早都已熟睡。
江瀲這時輕輕推門出來。
此時睡足了渾身舒爽，展臂撐了撐筋骨，踱步到了院中樹下，仰頭看向那茂密桂樹。
“出來坐坐？”
等了片刻，見沒有動靜。江瀲撩了衣擺拉把椅子坐下。
抬手翻起兩個茶盞，將茶水倒?jié)M，自己端起一杯淺嘗。
神色閑適悠哉。
“公子，是何人呀…”
一聲悠悠蒼老嗓音自樹后響起。那白發(fā)老翁這時緩緩從樹后走了出來。
江瀲抬頭看他，挑眉笑了笑，念道：“竟這么大歲數(shù)了?！闭f著起身行禮，“老先生請坐?！?p> 老先生連忙也呵呵笑起來，坐在江瀲對面?！澳阍趺粗牢业?？今天要多謝你攔著他們砍樹呀?！?p> 江瀲笑道，“不必客氣，您修到這般年紀(jì)不容易。”
“哦？公子看來是內(nèi)行人？”
老先生捧著茶盞忽然有些興奮。尤其這樣坐在樹下與人聊天，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過了。
江瀲道：“我是昆侖一門?！?p> 老先生一手撩起胡子，一手往嘴里送茶盞，咽下一口，連忙道：“昆侖仙門啊，那你真是太謙虛了！我雖然足不出戶，每日待在這一方小院，但我有個鳥友，他常與我說起外面的事，尤其愛講幾個仙門里的故事?！?p> 熱熱的唑了一口茶水，又問道，“公子是哪一支的，聽說門主長子天人之姿，是近百年來最有希望飛升的好苗子。你應(yīng)該見過他，是不是如傳聞一般的好相貌?。俊?p> 說著嘶了一聲，不等宋瀲說話，又道：“我瞧你就夠俊俏，那門主長子，當(dāng)是什么人物??！”
江瀲失笑的垂了垂眼睫。在抬眼時，里面一片清朗。“老先生看來寂寞久了?！?p> 這話說進(jìn)了他心坎，老翁嘆口氣道：“是啊…也不敢現(xiàn)身怕嚇著別人，每日就盼著那些個鳥來我枝上歇歇。但能成精的實在太少，能說話的更是少之又少?！?p> 江瀲點頭，“先生既有些修煉朋友，后生倒有一事想要請教，這些日子老先生可有沒有聽聞什么異動的消息？”
老頭眼光一閃，愈發(fā)興奮，“…還真有過，我倒真聽那鳥念叨過一嘴。不過我想著我只活在這一方小院，也不擔(dān)心。就沒仔細(xì)了解?！?p> 江瀲方才帶了些歡愉的面色漸漸淡下，淡聲道；“先生此言差矣，若真天下大亂，這世間，絕沒有一個人能夠安生。不知先生可否與我細(xì)細(xì)說說？”
老先生見他如此認(rèn)真，點點頭，捏著胡子仔細(xì)回想起來。邊想邊念道，“這彔華鎮(zhèn)啊向來是個安穩(wěn)繁茂之地，往來最頻繁的就是一些商販。前些日子忽然來了個修士，這對我們這些老東西來說簡直新鮮，這些云游的修士身上帶的故事最多…哦，我想起來了！”
說到這才算想起關(guān)鍵之處，兩條長眉顫了顫連忙又道：“我那鳥朋友每天看他到那回冒街的街口、拉面老王的攤子上，早早的吃一大碗面，邊吃，還邊念叨什么…霍亂橫行、峰林崖峭、自避不及！每日都去，且每日蓬頭垢面，連著吃了十天就再沒見過他了?！?p> “霍亂橫行、峰林崖峭、自避不及?！苯瓰嚹盍艘槐?，細(xì)細(xì)琢磨這話中蹊蹺。
老先生連連點頭。“正是！”
“先生，可還有別的什么？”
“沒了…他走了以后什么事都沒發(fā)生，我們也就沒放在心上?！?p> 江瀲頷首，忽然起身行禮。
“多謝先生。您暫歇息。我不多打擾了。”
老先生見他面色有些急，也連忙起身同他行禮，“哪里哪里。有急事你自去忙就是?！?p> 隨后江瀲看了眼院墻，后退幾步一躍而起，雙手攀住墻壁，臂上用力，下一瞬人就翻身到了墻上。
轉(zhuǎn)頭對老先生點點頭以示告辭。隨后微微直起身子沿著墻壁快速走了，到了屋檐之處幾個翻身就漸漸不見了身影。
老先生瞇著眼看了許久，忽然自言自語道：“昆侖仙門都是這般身姿嗎？”
隨后有些失落的搖了搖頭隱去身形。“那位門主長子撐死也就是這般了吧…還要好成什么樣…我是沒機(jī)會見著了?！?p> 江瀲沿著各個門戶房頂、墻壁，一路奔跑翻躍。一炷香時間到了城中一幢屋脊。
此時長腿勾在房檐斗拱上，緩緩仰下身子倒掛著去看那門頭匾額。
“彔華客?！?p> 看清楚了，腳上用力又翻身上去，沿著屋檐瓦片走到郎柱邊，閃身跳進(jìn)二樓圍欄。
硯川聽見動靜，將窗推開，“這呢?！?p> 下一瞬黑影閃進(jìn)來，差點將他撞到。
“知道開窗叫我進(jìn)來，不知道閃開？”江瀲拍拍身上沾的土，皺眉看他。
硯川抽抽嘴角，“誰想到你動作這么快，壓根也不等我退開?！?p> 走到桌邊坐下，又道：“我就猜你會過來，有消息了？”
江瀲回身將窗合上坐下?！扒闪?，宋肖璟那院子里有課老樹，修出了人身，與別的精怪有些來往。見過那修士?！?p> 硯川道，“我這從人嘴里也打聽到了一些，是個面攤的老板。說那修士前段時間每日到他攤上吃面。念道什么…”
“霍亂橫行、峰林崖峭、自避不及。”
“沒錯！那面攤每天吃面的人極多，故而許多人都聽他念過…”
兩人對視。硯川定定道“這樣來說，他應(yīng)當(dāng)真的清楚這禍?zhǔn)录?xì)節(jié)，所以自己找地兒避著去了，他挑著每日人流最多的面攤說這話，是想提醒大家，卻又怕惹禍上身…”
說著又冷哼一聲道：“必須將他揪出來！他以為躲進(jìn)山溝溝里就沒事了？天下真要亂了，誰也好過不了?！?p> 江瀲點頭，“你明日一早去打聽打聽，這一代有沒有什么及其陡峭的高山峭壁。打聽清楚了晌午就啟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