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章 獨(dú)處
“方才身子不適，不小心碰掉了。你先坐，我來收拾?！蹦昧吮咏o她倒了杯清茶放到手邊。江瀲彎腰去將東西都大致?lián)斓搅送斜P中。
宋言捧了茶杯在手心，擔(dān)憂道：“你還是先去用藥吧。我叫別人來收拾好了?！?p> 江瀲頷首，卻道：“不差這一會，我怕扎著你。你坐著別動?！闭f話間，幾下就收拾了干凈，又取出個瓷瓶，將藥取出服下。
宋言見他面色總算恢復(fù)了些常色，不經(jīng)意間呼出口氣。
“你方才難受的連飯都不想用嗎？”
江瀲端起茶盞淺啜，見她蹙著眉，笑了一聲回她：“方才沒有胃口，現(xiàn)下也不覺得餓。今日便不用晚膳了?！?p> “那怎么行呢？你剛身子不適，在不吃東西怎么扛得住?！毖壑橐晦D(zhuǎn)，忽然又笑道：“你想不想去廚房摸些吃食！我哥從前被罰了不叫吃飯，我就趁著夜里去廚房摸索，總也能找出些墊肚子的。”
說完兩眼期待看著江瀲，但又覺得他這樣的人怕是不會同意。
“好?！?p> “好？”
江瀲點(diǎn)頭，“走，我看看你能給我摸出什么東西。”
宋言忽然有點(diǎn)子興奮勁冒了出來。她以為江瀲這樣性子的人才不會同她胡鬧。她也好久沒有像今日這樣放縱。
既是決定，便不拖沓，就差蹦著往外走。
江瀲按了按微微有些麻痹的胸口。點(diǎn)了盞紗燈跟上那有些歡脫的步伐。
廚房早過了膳食的時辰，鍋碗也洗刷干凈了。此時里邊一片烏漆嘛黑。
江瀲先將紗燈舉了進(jìn)去，又側(cè)身等宋言進(jìn)去。
一股子雜亂味道撲入鼻中。有泛著土腥味的幾樣蔬菜，還有籮筐里扣著的半塊豬肉，角落里稀稀索索的聲音不斷，駭?shù)乃窝杂行┎桓遗膊健?p> 江瀲低頭看一眼立在身前的宋言，與她道：“是螃蟹?！?p> 宋言心思一松笑了起來，“對對對，是沒吃完的螃蟹?！?p> 抬腳跨進(jìn)房中，引著江瀲舉燈蹲在那半框子螃蟹跟前。亮光一照，幾只螃蟹立刻撲啦啦的活動起來，相互踩來踩去的往下邊藏，口間依舊不斷的冒著泡泡，發(fā)著稀稀索索的聲響。
“江瀲，今日的螃蟹很鮮，可惜你沒吃上。但我不會蒸蟹?！彼ゎ^看蹲在一旁的江瀲，就見他并未看著螃蟹，而是盯著她的臉看。
“你喝酒了？”
此時看著她臉上兩抹緋紅，還有這股子大膽興奮勁，不難猜出。離得近了還能聞見她唇間淡淡的酒氣。
宋言心里緊了一緊，還沒說話，又聽他低低問：“還是喝不了酒嗎？”
“?。俊彼窝砸粫r想不明白這話中何意。
江瀲已經(jīng)搖了搖頭，道：“沒什么，頭暈么？”
宋言將臉轉(zhuǎn)回那筐蟹子，牙齒磕了磕唇，搖頭道：“不太暈。”
一時安靜了片刻，宋言忽然又扭過臉看著江瀲，“江瀲，你想喝酒嗎？我們可以在我的院子里架一堆火考蟹子，配著桂花釀吃一點(diǎn)也不冷?！?p> 江瀲心里晃了晃，道：“從前不喝，但是今天能喝。”
說著將紗燈把手遞進(jìn)宋言手中，挽了袖子，從一旁墻上取下個小框，去拾螃蟹。
宋言忍不住笑了一聲。隨即又小聲道：“我還能再吃兩只。”
“行。”
一共拾了四個個頭最大的。又摸出了半瓶桂花釀。兩人往回走的步子明顯快了不少。
一路上江瀲斟酌了很久，終于在點(diǎn)起火的時候問出了口。
“宋言，你的婚事定了嗎？”
宋言學(xué)著他的樣子往柴堆里放枯枝，聽他問話，抬頭看他一眼，抿了抿唇，道：“應(yīng)當(dāng)是定好了?！?p> 見他眉心皺著，宋言笑了一聲，“但是不是那個我討厭的人！是戶部侍郎家的公子。母親說與我家世匹配。哦，就是今日我們在門口碰上的那位?！?p> 江瀲忽然有些失神的去回想那青年人的模樣。
一雙眼睛叫他印象深刻，長得似乎也很不錯。
“你心中…滿意嗎？”
這問題宋言與父親母親用飯時就想過了。此時也沒多想，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滿意的?！?p> 意禾意薇在屋中等了許久不見宋言回來，出來尋時就看見了席地而坐的兩人，心里頓時緊張不已，正要上前勸宋言回去，就聽見了兩人的對話。
聽清宋言說對婚事滿意。兩人對視一瞬，忽然覺得也沒有那般緊張了。再看宋言很是松松散散的樣子，倒有些不忍上前打擾。
踟躇片刻，雙雙回了屋中。
宋言見江瀲半晌無聲，又道：“婚事本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原本還以為真的要嫁給我討厭的那位，如今事情有變，我已經(jīng)很滿意了。江瀲你呢？有婚約了嗎？”
她一直都對江瀲充滿了好奇。好奇他是怎樣一個人，從哪里來，又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江瀲喉間悶了許久，終于有些低沉道：“沒有。從未有過婚約?！?p> “那你可有心上人了？”宋言接著追問。
盯著跳躍火光的眸子挪到她臉上。江瀲點(diǎn)了點(diǎn)頭，回答的很干脆?！坝?。”
宋言與他對視一瞬，卻覺得那雙眼有些發(fā)燙。下意識將目光轉(zhuǎn)回火中，一時間不知道怎么的有些在開不了口。
又是這種奇怪的感覺。
可她依舊抓不住。
皺眉戳了戳烤的冒泡的螃蟹。她還想問那是怎樣一個姑娘。但是江瀲的眼神似乎忽然很沉，沉的她也不敢再問。
他這時道：“好了，可以吃了?！睂Ⅲπ窂幕鹕先∠聛?。
宋言伸了手要去拿，卻叫江瀲一把將手指攥住，“別動，燙的！”
雖然著急，語氣卻不嚇人。
宋言看著他握在自己手上的長指，竟覺得比那火堆還要燙人。眨了眨眼將手收回，就見江瀲捏著蟹腿晾了片刻，長指一掰，就將那只紅蟹撬開了殼，又遞到自己面前。
“慢些吃，里面燙?！?p> 宋言抬手接過，見他拆了蟹腿抿進(jìn)唇間，問道“好吃嗎？”
“好吃。”
確實(shí)是好吃的，宋言知道，但他卻看起來并不開心。也許是她方才說多了話，惹了他的傷心事。
宋言心中計(jì)算，有些后悔，拿了一旁的酒瓶遞給他，“配著桂花釀滋味更好，還暖身子?！?p> 江瀲問她，“你還喝嗎？”
宋言如實(shí)點(diǎn)頭，“想喝的。”
于是就見江瀲將酒壺蓋子拔出，反過來做了酒杯給她倒了一些。
“這些就夠了，再多明日會頭疼。”
宋言歡歡喜喜接到手中，淺淺抿了一口，嘆道；“真香。這是哥哥去年釀的，一直埋在主屋樹下。今日父親心情好，特意叫人挖出了一小壇子。你嘗嘗，下次再喝就要到過年了?！?p> 江瀲應(yīng)她的話，仰頭喝了半口。醇香酒氣穿過唇舌滑入腹中。一股子溫?zé)嶂畾獗懵⒘顺鰜怼?p> “是好酒?！?p> 宋言滿意點(diǎn)頭，又去嘗了一口。原本已是微醺了，這幾口下去，人漸漸的有些飄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