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傳說,是流言,當(dāng)不得真。”
長公主舒了口氣,臉色緩了緩,“我知道黎兒是為了我好。”
長公主輕撫晏黎的頭,說:“這些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是恭王為了謀權(quán)篡位放出來的流言?!?p> 登上皇位,想要名正言順,就必須要有合理的名分。
而順應(yīng)天命,就是最好的借口。
“世上哪有這么神奇的東西,若是真的有,皇帝追尋長生之道多年,為此都荒廢了朝政,不也沒什么改變?!?p> 長公主說起皇帝來毫不避諱,也沒什么避諱,“皇帝誤入歧途是為他自己,可我不想我的黎兒也誤入歧途?!?p> “把這些都忘掉,好嗎?”
晏黎怔愣許久,緩緩點(diǎn)頭,抱著長公主,手臂慢慢收緊。
“好?!?p> 長公主神色在晏黎的一聲“好”中終于完全柔和了下來,她道:“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外面的賓客都來了許久了,不好一直晾著,去做事吧?!?p> ——
花園中,書生學(xué)子們聚在一起談天說地吟詩作對,女兒家們或是嬌羞的看看年輕兒郎,或是三三兩兩聚在一塊兒說胭脂水粉、綾羅綢緞、珠寶首飾,公子哥們滿場跑著躥著,嬉笑逐鬧。
好不熱鬧。
余燼端坐在蒲團(tuán)上吃糕點(diǎn)水果,她吃的很慢,咀嚼的很仔細(xì),對聚在她周圍的崔涉溪和鄭翩然全然忽視。
不過并非刻意,你若要搭話她會禮貌回應(yīng),但回應(yīng)的只是旁人問的,多的一字不說。
崔涉溪不覺得有什么,他流連于各個桌案,看到余燼跟前沒有的就往盤子里裝,直到盤子快裝不下了才端著回來推到余燼面前。
在他的眼里救命恩人合該如此。
而鄭翩然則是在得了幾句平平淡淡的回應(yīng)后識趣閉嘴。
“段家姐姐!”
林渚快步走來行了一個平輩禮節(jié),而后在余燼左側(cè)落座,笑道:“段家姐姐,咱們又見面了,段姐姐還記得我嗎?”
余燼對這位小姑娘印象十分不錯,她放下糕點(diǎn)笑著回應(yīng):“我記得你,林渚。”
林渚眼睛睜大,面上露出明顯的喜色來,稱贊道:“姐姐好記性!”
余燼笑著搖了搖頭,“你不也記得我么?!?p> “諸位,久等了?!?p> 林渚正想和余燼敘敘舊,晏黎到場。
晏黎帶著兩列端著瓜果等吃食的婢女款款而來,笑著對在場諸位告罪,不拿捏姿態(tài),落落大方,令人好感頓生。
虛禮過后,晏黎又說了些場面話,宴會也算正式開始了。
宴會其實(shí)來來去去就那些項(xiàng)目,像王公貴族還有宮里辦的會上些歌舞、上個戲班子聽?wèi)?,但是這些都不常有,常有的多是自娛自樂,參宴的人自行上節(jié)目。
或者應(yīng)該說比試,也是揚(yáng)名的機(jī)會。
經(jīng)過飛花令、投壺,又到了琴棋書畫這些。
“說到畫畫,我倒是有一個主意。”
晏黎拍拍手,下人們魚貫而入,把文房四寶還有畫畫的桌案擺好。
“往昔畫作的比試都是眾人自發(fā)創(chuàng)作,這次不若畫個一樣的,然后由其他人投選出畫的最好的怎樣?”
人群中有人發(fā)問,“那不知畫作題目為何?不若郡主來指定作圖內(nèi)容吧!”
有了這個提議,眾人紛紛說好催促著晏黎。
“既然諸位看得起,那……”晏黎思忖片刻,道:“那就以美人為題吧,既然是美人那自然少不得美人,且今日來的姑娘都是美人,不過要說姝色過人,還是一人最為合適?!?p> 說到這里,晏黎賣了個關(guān)子,等到場中議論紛紛各有說辭,場子熱了起來,晏黎這才說:“段小姐,勞煩了。”
唰,眾人的目光聚在了余燼身上。
能推辭嗎?
能是能,不過大概推辭不過。
既然推辭不過,那……當(dāng)然還是要推辭一下的。
就像皇帝登位要順應(yīng)天命名正言順,虛名面前要推辭也是人間常理,是人間相處之道。
余燼可以不在乎,但是段府不能,段府與她不同,是要名聲的。
想起段昶隱晦的提點(diǎn),余燼搖頭說:諸位過譽(yù),擔(dān)不起這個虛名。
晏黎帶頭回應(yīng):哪里哪里,這個虛名你擔(dān)得起。
然后余燼馬上就擔(dān)了這個虛名,也沒再謙讓兩句,速度之快讓在場所有人錯愕。
余燼:“不是說要比試嗎?”
在余燼的提醒下,比試開始。
崔涉溪蹭到崔懸身邊悄聲問道:“哥哥你覺得如何?”
崔懸背手看著端坐場中吃吃喝喝神態(tài)自然的余燼,片刻后扯了扯唇角道:“有點(diǎn)意思。”
“哥哥說什么?”
崔懸哦了聲,道:“沒什么,說你的救命恩人擔(dān)得起這幾個字?!?p> 崔涉溪挺了挺胸膛,與有榮焉,說道:“那是!”
“唉我說哥哥,你怎么不上去比試比試,你的一手丹青不展示展示就可惜了。”
崔懸瞟了崔涉溪一眼,“君子不追名利,天下皆可為師?!?p> “好好好我懂我懂,可別再說教了?!?p> 崔懸嘆息搖頭,眼神滿是無奈。
對比看到場中被這么多視線圍繞仍舊鎮(zhèn)定自若的余燼,還有溫文爾雅學(xué)問頗深的段青榮,明明兄妹二人年紀(jì)比崔涉溪小,卻都比崔涉溪成熟穩(wěn)重。
比試當(dāng)然是有期限的,半個時辰后,場中作畫四人停了筆,晏黎點(diǎn)頭示意后,就有婢女們上前舉起畫作,面向眾人展示。
因?yàn)樗娜擞^察的角度不同,所以四人畫的畫也不盡相同。
一人畫了正臉,兩人畫了側(cè)臉,還有一人畫了一個令人遐想的背影,四人既然敢上臺比試,一手丹青自然沒得說,可謂各有千秋,美人美景,美不勝收。
“要我看,這張畫畫的最好?!?p> “我覺得這個美人背影圖畫的最有意境?!?p> “但是美人側(cè)首寫意也頗有神韻啊……”
眾人爭論不休。
隨著投票結(jié)束,晏黎公布了結(jié)果,卻是那幅畫了余燼五官正臉的圖獲勝了。
其實(shí)說來,四張畫作中,這張正臉圖主要在于刻形,在行家眼中至于意境、神韻等比之另外三幅還是差了些許。
晏黎:“我倒覺得這張畫獲勝名副其實(shí)?!?p> 晏黎笑著上前接過正臉美人圖環(huán)繞一周,“美人圖美人圖,美人自然是重點(diǎn),其他三幅風(fēng)景刻畫頗多,雖和美人相稱,但容易叫人分不清主次,有些偏離題目?!?p> “而這張圖畫的就是美人本身,獲勝也在情理之中?!?p> 余燼覺得晏黎的解釋很牽強(qiáng),但是在場眾人卻都認(rèn)同,甚至紛紛鼓起了掌,不管方才投票時選的哪個,現(xiàn)如今一窩蜂涌到獲勝的那張畫前夸夸其談。
“美人美色不可負(fù),當(dāng)真是美極!”
“……”
余燼別過頭,掩下心中羞恥。
晏黎余光從余燼身上收回,把畫卷了起來。
“郡主怎么把畫收了?”
晏黎解釋道:“長公主素來喜畫,尤其喜歡美人圖,如今得此佳作,便想著將畫送與長公主一賞,不知可否?”
長公主喜歡收集美人圖京城人盡皆知,只是在駙馬和兒女們?nèi)ナ乐鬀]了這等閑情逸致。
可否?
那當(dāng)然是可啊,可否可不是個雙項(xiàng)選擇題。
似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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