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根浮萍有誰憐
建昭六年十二月,北風凜冽如刀,透過滿飾花草仙神的檀木窗欞,鉆過青紗幔帳,狠狠侵襲著那個僵臥在層層鋪褥間的消瘦身影,往日仙姿玉色的清麗面容此刻早已灰敗如紙,往日精心修飾的新月黛眉此刻正緊緊撇著,清潤杏眼正帶著幾分不愿放棄的希冀,注視白茫茫天地間的極遠處,那宏偉壯麗的青色琉璃瓦、那氣勢磅礴的翹角飛檐…倘若走的近些,興許還能聞見空氣中縈繞著的淡淡血腥與那始終揮之不去的苦澀藥味。三日了…距離師兄代我向皇后傳話已有三日了,圣宸宮怎么還未派人來接?難道是皇上他…當真嫌惡我是一介孤女,是一個破了奉天樓清修規(guī)矩的淫婦么?思及此處,心口忽然一陣大痛,熟悉的腥甜感涌上喉頭,本因久居室內而昏花的雙眸此刻愈加模糊不清了,本就凄然的心緒卻在此刻漸漸平靜了下來,我自幼身體單弱、憂思過甚,約莫是熬不過這個冬季了吧…次日清晨,眾童子正灑掃大殿時,一位青衣小童慌忙從木制旋梯處急急跑向那跪在神龕旁祈福的紫衣身影“掌祀大人,掌祀大人!阿檀姑娘昨夜病情加重…如今…人已經去了”
“唉,罷了,好生安葬了吧?!弊弦虑嗄暌徽古坌?,剎那間便滅盡了一排長明燈燭。阿檀吶,你且安心的去吧,如有來生,便不要再進這深深宮苑里來吧。不知過了多久,在我本以為早已魂飛天外之時,依稀聽得有人呼喚“你可是鄭思檀,勻儲所說的那位奉天樓圣女?”聲音低沉而渾厚,古井無波?!罢牵磔叞⑻?,拜見前輩,不知前輩有何指教?”“哈,指教是談不上的,但吾等查閱命簿,發(fā)現你命不該絕,現特賜爾重生一世,如何?”話音剛落,一道白色強光襲來,一股無名勁力帶著無法抗拒的強勁起勢,托著我緩緩上升,“前輩可否告知阿檀,重生何處?”在失去意識之前,我不由的大聲喊出了對未來生活的擔憂,可回答我的,只有長久的靜默以及不斷上浮所帶來的失重感。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尖銳的刺痛感襲上心頭,緊接著又是一股令人難以承受的窒息感蔓上喉頭,令我不得不在生生斷氣前睜開雙眼,目之所及下是一個陳設古怪的狹小房間:四壁被漆成灰白色,正中擺放著一臺寒光凜凜的古怪儀器,儀器四周連接著無數條透明長管,其中三根通過一個同樣透明的白色面罩與我的面部相連,正不斷向我口中輸送著一種涼而刺鼻的氣體,四肢百骸間滿是僵硬鈍痛之感,身體沒法動彈,只能微微低下頭,發(fā)現自己正躺在一張薄鐵皮打造的小床上面,床單和被褥也是一樣的灰白色?!鞍盐够哪踞t(yī)生,琉音她醒了!謝天謝地,這下直哉少爺那邊也有人照看了,我總算能向直毘人老爺交差啦!”剛才只顧著用朦朧雙眼觀察四周,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倚靠在床側的一個紫色身影,穿的好像是日本的…吳服?待到我回過神來時,那道身影已經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經過門邊時,還留下了一陣異常濃郁嗆鼻的脂粉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