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慕難,羨慕的慕,艱難困苦的難。
我不老不死,以十六七歲的模樣活了八十多年了。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不老不死,這么多年來我一直把這當作是上天的獎賞,就算我失去了至親至愛,承受了生離死別,我也一直覺得能活著當真是幸運。
遇之已經離開了三年,我和槿安來這汴京城也快兩年了。
槿安是那只額上有紅色菱痕的白毛小狐貍。他喝了那老道士玄通的血后,在幾夕之間竟修成了人形。他修成了十七八歲男子模樣,只是眉間仍有菱形的紅痕。
他的名字也是我取的,那時遇之剛離開,我心境蒼涼,便從“顏如花落槿,鬢似雪飄蓬”中取了個“槿”字。我希望他平安順遂,不要像我這般艱難困苦,因而加了個“安”字。
槿安,槿安,望你能長長久久的平安!
汴京城內四河流貫,陸路四達,商貿繁盛,熱鬧非凡。城內外更是處處美景,有繁臺春色、鐵塔行云、金池夜雨、州橋明月、梁園雪霽、汴水秋聲、隋堤煙柳、相國霜鐘。
汴京雖然沒有長安的大氣,洛陽的古樸,卻有著獨特的精致和最撫慰人心的煙火氣。
我喜歡州橋夜市的繁華,酒樓瓦肆的熱鬧,喜歡這城內煙火氣中的音容笑貌。
我跟著一個江湖郎中學了一年的醫(yī)術,到了汴京后便在馬行街買了個鋪面,和槿安一起開了家慕氏醫(yī)館。
醫(yī)館隔壁是周記藥鋪,如此一來嫌采購藥材繁瑣的我倒省下了不少心力。
那藥鋪的周老板為人和善,自我開醫(yī)館以來,他家的生意也好了許多,他夫婦二人對我也更加客氣。他們還有一個未出閣的小女兒,名喚嘉兒,常在店中幫忙。
嘉兒倒是隔三岔五的送些吃食過來,為的是能見那俊美的槿安一面。
我和槿安對外稱姐弟,那嘉兒對心上人的姐姐自然也是很熱情的??上那閿痴媸遣簧倌?。
醫(yī)館對面是一條巷子,穿過小巷是那名喚紅樓的妓館。
剛開始時,醫(yī)館沒有什么生意,多虧了槿安去那紅樓招攬了一幫美艷小姐。如此一來,醫(yī)館接待的幾乎是女客,我也就猶擅婦科。槿安常出入秦樓楚館,也得了個風流放蕩的名聲。
我又在甜水巷買了座小巧的庭院,院門正對著三間房,左邊是我的寢室,中間是飯廳,右邊是槿安的寢室。院左側是廚房,右側是洗漱沐浴的地方。
院中是一株和墻頭一般高的薔薇,它那開著白色花朵的枝蔓纏繞在花架上,這便是遇之的真身。
看著這株枝繁葉茂、花團錦簇的薔薇,我便堅信總有一日遇之會回到我的身邊。
每月初一十五我都會閉館休息。今日三月十五,正是春光明媚的好時節(jié)。
槿安一早就出門了,也不知是去何處風流快活了。我也懶得管他,就這樣過一日算一日吧。
我今日穿著荼白的廣袖直裾,長長的烏發(fā)披散在腦后,用一根月白的發(fā)帶緊束。
我仰躺在院中的藤椅上,旁邊放了個茶幾,幾上放了杯茶水和一個梅紅色的匣子。
如今我再喝不到像顧諸紫筍那樣的好茶,只能將就著喝西湖龍井、洞庭碧螺春了。
暖暖的陽光從薔薇枝葉的間隙落到我身上,沾染著淡淡的幽香。我聞著那熟悉的幽香,安心的閉上了眼。
就在我快要睡著時,傳來了一陣輕緩的叩門聲。
我睜開眼睛,不耐煩的說:“門沒關?!?p> 院門被推開了,進來一位錦衣華服、氣質文雅的郎君,他是趙從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