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和小雨很快便到了萬山縣城下。此前凌峰下令,萬山縣戒嚴,禁止任何人進出,若有膽敢闖入者格殺勿論。靜姝和小雨趕到時,被虎嘯營守衛(wèi)戰(zhàn)士驅(qū)趕。靜姝之前見到爹爹時,已將爹爹的銘牌歸還了。如今怎么辦···
萬山縣府衙內(nèi),凌峰從昨日開始便一直沉睡,毒性怕是已經(jīng)進入五臟六腑了,若是再不救治怕是回天無術,幾個醫(yī)官雖也著急,但奈何能力有限急也無用啊。這幾日夏首輔也以商量糧草之事未曾露面。一時間,凌將軍即將隕落,似成一步廢棋的流言四起,跟著凌將軍四處征戰(zhàn)的將士們,可是不愿意的。
“葉將軍,有人持凌將軍銘牌意圖進城?!比~鑫覺得不可思議,凌將軍的銘牌怎么會在別人手里?!白?,去看看。”葉鑫登上城樓看到了城樓下的靜姝和小雨。天色已晚,看不太清,只是隱約能看到像是兩個個姑娘。在楚地處理疫情之事時,一直是秦杭跟在凌峰身邊的,所以葉鑫并不認識靜姝。
“你是誰,怎么會有凌將軍的銘牌?”葉鑫聲中有戒備。
“銘牌是凌峰親手給我的,我叫····吳冬兒。凌峰怎么了,夏首輔在哪里,讓他們隨便一人來見我都可以,他們認得我?!?p> 居然還知道夏首輔,葉鑫看著城樓下的人,“好,你等著?!笨墒侨~鑫卻犯了難,這會夏首輔肯定是見不到的,凌峰如今又昏迷不醒。不如去找他身邊的人問問。自從入軍以來,凌峰身邊之事沒有自己不知道的,唯有控制疫情這段時間自己有別的任務所以沒有在身邊,那些醫(yī)官應該知道吧。想到這里,葉鑫便趕來問醫(yī)官們。醫(yī)官們正在凌峰周圍,研究治療之法。葉鑫問過大家卻未曾有一個人聽過吳冬兒這名字,倒也正常畢竟之前她用的是吳春秋這個假名字,也是聽了小雨之前給自己改的名字叫吳冬兒,如今自己匆匆趕來沒有改換衣裝,用吳冬兒更為貼切,想必凌峰也會記得,只是沒想到凌峰已經(jīng)昏迷了。
“看來所來之人善惡不定。手中還有凌將軍的銘牌,如今凌將軍昏迷這人留不得但也殺不得。怎么辦呢?”葉鑫一時間也犯了難。
“不如先關起來得了。一切等凌將軍醒來在做處理?!辟R飛說。如果說葉鑫是凌將軍的右臂,那這賀天便是左膀無疑。
“好主意,”葉鑫想這會放她們走也不是,最好就是關起來,“你去辦吧?!辟R天領命下去了。站在旁邊的醫(yī)官一臉生無可戀。來的是個姑娘,又拿著凌風的銘牌,心想二位你們就沒有想過還有另一種可能,真是群直男癌,但是在軍士面前,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靜姝和小雨被賀天關起來時,靜姝就知道凌峰和父親一定是出了大事,但如果父親和凌峰真的受了這么嚴重的傷,自己多耽誤一分鐘都是要命的,想來只有一樣東西能讓凌峰和父親認出了,靜姝拿出了隨身帶的繡著夏字的香囊遞給了賀天?!澳惆堰@個拿給夏首輔或者凌將軍看一下,他們自然知道我是誰。”
賀天心想,我們將軍要是醒著,還用得著我親自動手嘛。但也接過了香囊,畢竟這姑娘長的不像壞人,賀天將香囊拿回來給葉鑫看,葉鑫越看越覺得熟悉,這蝴蝶,這流蘇,這顏色,還有這個夏字,這香囊好像在哪見過,對了跟凌峰一直收藏的那個很像。葉鑫壯著膽子,想從凌峰懷中取出他收藏的香囊對比一下,結(jié)果被凌風一把抓住手,瞬間睜開眼,鋒利的眼神,想要殺人。那表情似乎在說,動我可以,動我香囊不行。
葉鑫心想,這招這么好用,早知道早用了。“你干什么?”葉鑫立刻跪倒在地,“凌將軍,有人剛剛闖城,持了您的銘牌。我們不敢阻攔,但又不知底細。便將人關了起來,她剛剛拿了這個香囊。”說著葉鑫遞上了香囊。一瞬間凌峰眼睛中有了光。竟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搶過香囊。“是她,是她來了?!边@不是夢,她真的來了。剛剛在夢里,她在馬上,在自己懷里,叫著自己的名字。凌峰還想這大概是自己臨死前最美得夢吧,沒想到,她居然真的來了。“人呢?人呢!”凌峰急了。
“在后院?!比~鑫見過凌峰所有的樣子,縱然被千軍萬馬圍困之時亦沒有如此焦急過??偸且桓钡挥谑?,傲視群雄的表情。難道,這姑娘竟是那個她。
凌峰要站起來,葉鑫趕緊去扶。凌峰推開了葉鑫,“更衣,帶路?!绷璺鍝Q上了最喜歡的一套靛藍長衣,慘白的臉顯得更白了?!拔疫@樣你看可好,”葉鑫看著凌峰的樣子,心想,很好,像極了見情郎的姑娘。卻也只敢答“甚好。”
靜姝正在想,怎么連香囊也不好用,自己也沒什么表明身份的東西了。下次也要學著父親他們刻個什么東西帶在身邊。正想著,門被人一把推開。凌峰載著風走了進來,靜姝看著走進來看著自己微笑的凌峰,心想,“沒死啊,那為什么不來見我?!辟€氣不與于他說話”,今天的凌峰實在好看,只是一看就是外剛內(nèi)需。雖然臉上掛著微笑,但這干裂的嘴唇,慘白的臉色,別人不知道,靜姝還能不知道嗎。這是用盡全身之力支撐一時?!办o姝,他們不知道是你,委屈了你了。”靜姝看了一眼凌峰未接話茬,只說了一句“我爹呢,他怎么樣了?”
“你放心,夏首輔沒事。”
“那你呢,聽說你也受傷了?!?p> “我也沒事,你看這不是挺好的嗎!”凌峰說完使勁裂了咧嘴,卻是一時沒忍住,一陣咳嗽伴著血腥味。剛剛因為太激動,氣血轉(zhuǎn)得太快,毒素也跟著運作起來。如今凌峰是真的撐不住了。一下子倒了下來。賀天見狀正想去扶。卻被葉鑫一把攔下。靜姝一個箭步上去將凌峰扶住,兩個人倒在一起。賀天一臉不解,葉鑫給了他一個,不想死就別動的眼神。賀天年紀比較小。此時也沒品出什么味來。
靜姝見狀,搭脈一會“你中毒了。”
“靜姝果然是神醫(yī),醫(yī)官們研究了好久才整明白我是中毒了。你才搭脈一摸便知道?!膘o姝看著他心想,還有心思奉承我呢?!皠e說話了,守住心脈,不要用氣,不要激動?!绷璺逍南?,看到你,哪還守得住心呢。這心脈便隨你而動。并不受我控制啊。
“你們兩個還愣什么呢?趕緊把你們將軍扶到屋里去啊。”葉鑫心想,凌將軍不發(fā)話,我們也不敢打擾你們啊。
不用,凌峰抓住靜姝的手,站了起來,有你扶就夠了。靜姝心想,真有你的啊??焖懒诉€不忘記占便宜。懶得跟他較真,便扶著他回了屋里。靜姝這一路都在想這是什么毒,中毒這已經(jīng)有幾天了,人卻還有氣力,但剛剛通過脈象能感覺到,如今毒已到了五臟六腑,還好凌峰是有些底子在,心脈并未受損,但要徹底解毒也需要時日,最重要的是先要整明白這到底是什么毒。
凌峰哪知道靜姝這一路在想什么,只是半倚靠在靜姝身上。后頭跟著一群身強力壯的軍士,一個個放慢腳步跟在身后,到似一群丫鬟,只有小雨氣宇軒昂的走著,時不時回頭看看這群奇奇怪怪的兵士。沒辦法,誰敢惹得凌將軍不開心呢。凌將軍這一路可高興了。靜姝來救他了。當初在王宮內(nèi)靜姝一直躲著自己,凌峰還以為靜姝一定是要刻意跟自己劃清界限,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沒有戰(zhàn)功傍身,如何能是配的上首輔女兒,如今靜姝卻就在自己身邊,他知道自己不能貪心,但哪怕是一時半刻,能看著她,他也是開心的死了也是值當?shù)摹?p> 靜姝好不容易將凌峰扶回房間,看著不知所措的葉鑫,賀飛這哥倆。氣就不打一處來,快累死了,倆人都不上前幫幫忙。
“靜姝,他倆是我的左右手,他是葉鑫,他是賀飛。你們二人還不拜見夏姑娘。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在解決瘟疫一事中的巾幗不讓須眉的大夫。她也是夏首輔的獨女,夏靜姝?!?p> 靜姝聽他說出自己的名字,回頭剜了他一眼?!皼]關系,這些都是我過命的兄弟。此事不會從他們的嘴里傳出去半個字。”
二人聽說她竟是夏首輔的獨女,便齊齊握拳道歉,“不知道是夏姑娘,多有得罪。”
“你們也是職責所在,我不怪你們?!?p> “你們先下去吧,守住門外,不許任何人靠近。”凌峰說完。二人便出去了。靜姝知道如此之舉定是有要事要說。從開始凌峰就一直避開夏首輔的話題不說,看來此事必有蹊蹺。
“靜姝,謝謝你能來?!边€沒等凌峰說完,靜姝便從懷里掏出一個玻璃瓶,倒出一粒藥丸遞給凌峰?!敖舛镜乃幫瑁€沒人試過藥效,你敢···”凌峰還沒等靜姝說完,便拿起一口吞下?!拔蚁嘈拍?,看到你我就知道我死不了了。”靜姝看著這一刻,覺得似曾相識。
“有我在,你當然死不了。我問你,我爹呢?你為什么一直避開這個話題,我爹,是出了什么事嗎?!?p> 凌峰笑了一下,“靜姝,你相信我嗎?”靜姝看著凌峰,這一刻她沒有說話,但心里卻回答了他,也回答了自己?!跋嘈拧!钡珔s什么都沒有說。
“靜姝,夏首輔很好。如今他已經(jīng)去了北疆?!绷璺逭f完,靜姝有些不可思議。
“糧草還在萬山縣,他自己去北疆做什么?他又不是糧草?!?p> 凌峰笑了笑,“前方糧草告急,我卻敢留在萬山縣,你覺得為什么?”
靜姝看著凌峰,“因為糧草早就被轉(zhuǎn)移了?!?p> “其實一開始,糧草便不是由我們押送。你沒發(fā)現(xiàn)我身邊少了個人嗎?”
“秦杭?!膘o姝明白了,原來一開始,凌峰和自己的父親押送糧草本就是個幌子,兩個人是把自己當成了靶子,只為轉(zhuǎn)移那些對糧草虎視眈眈的人的注意力?!澳銈儍蓚€也太不把自己的命當成命了吧。怎么可以。”靜姝只覺得一陣心疼。
我這一路只有一個目的,就是保護好夏首輔。所以你放心,就算我身死也不會讓夏首輔出事的。
靜姝只覺得一陣委屈,眼淚冒了出來,聽到他會拼死保護父親,聽說他把自己當成靶子,聽說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她就覺得難過“人的命都很珍貴,每個人都要好好活著,好好珍惜自己的命?!绷璺蹇粗矍暗撵o姝,這么多年了她一點都沒變,還是那個無論身份,她會把每條生命都看的同樣重要的夏靜姝。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我很惜命的,靜姝”凌峰看靜姝難過了,趕緊說。
“惜命,還把自己搞成這樣。你知道嗎。毒已侵染你的全身了。你不是力大無窮嗎。你試試看,你現(xiàn)在可還能使得上力氣?!绷璺暹\了下氣,確實感覺身體疲軟。勉強笑了下,想再試試,被靜姝按下了。運功越快,死的越快。
“從現(xiàn)在開始,你要一切聽我的。不許運功,不許開心,也不許難過,總之不要調(diào)動任何情緒,喜怒哀樂都是走心脈的。我給你的解毒丸能幫你護住心脈,其他的毒要慢慢解。你的傷口在哪里,我要看一下?!膘o姝說的平靜,但凌峰聽完,臉上卻泛起了紅暈,畢竟自己還從來沒有在女人面前脫過上衣。
“你臉怎么紅了。我不是說了嘛,不要有情緒。我是醫(yī)生,什么沒見過?!膘o姝說完就后悔了,這哪是個姑娘該說的話,算了,看來自己這輩子也確實難嫁出去了,算了一輩子救死扶傷也行了。
凌峰側(cè)過身子,背對著靜姝,緩緩退下自己的上衣。靜姝將繃帶一層層揭下。傷口周邊已經(jīng)全部發(fā)黑了,且已經(jīng)開始腐爛,靜姝看著凌峰背上大大小小的傷痕,眼淚不禁又流了下來。靜姝輕觸那些傷疤“你就這么想當官嗎?想到連命都可以不要了?!绷璺迓犃艘灿X得奇怪,不知道靜姝為什么這問。
“好男兒自然當保家衛(wèi)國,為國,也為家。也為了能保護心愛之人。”最后一句聲音太小了。靜姝沒聽到?!跋胱龃笥⑿郏鸵龊锰鄣臏蕚??!痹挍]說完,便聽到外面吵吵嚷嚷的。靜姝開門一看原來是小雨端著藥要進來,死心眼的賀飛攔著不讓,這才鬧起來??吹届o姝出來,這才消停下啦?!八俏业逆九犖野才虐玖怂?,讓她進來吧。”靜姝說完,賀飛才讓開。小雨氣的很,狠狠踩了賀飛一腳。
靜姝把藥遞給凌峰?!昂攘税伞绷璺蹇粗o姝生氣的樣子,討好的笑了笑,接過藥一口而盡。“你到喝的痛快,也不問問什么藥。”凌峰笑笑,“什么都好,你給的我都喝。”凌峰看著這副傻傻的模樣,真想不出來,他也是個在戰(zhàn)場上叱咤風云得大英雄。
你轉(zhuǎn)過去吧,我需要把你傷口上的腐肉一點一點去除掉,會很疼,你有個心理準備。凌峰乖乖的轉(zhuǎn)過身去。小雨識趣地退了出來,說實話她也是害怕看到那一幕。太揪心了。葉鑫和一瘸一拐的賀飛走了過來關切地詢問,小雨不語,大家心中都多了些不忍。原本以為屋內(nèi)會傳來一陣陣叫聲,結(jié)果卻什么都沒有。
靜姝拿著柳葉刀,手竟然抖了起來。做了這么久醫(yī)生,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況,曾經(jīng)比這慘的,比這血淋淋的都見過,也沒有在怕的,如今自己這也不是害怕,只是,心疼,這刀要割到凌峰身上,就仿佛要割到自己身上,要割到爹娘身上一樣。正所謂醫(yī)者不自醫(yī),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只是凌峰又不是我親人,怎么會這么難以下手呢,靜姝不明白自己,凌峰見半天沒有動靜,便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靜姝盯著自己的手,右手抖得厲害。凌峰看了一眼便明白了。輕輕握住靜姝的右手,“你再不下刀,我可就要去跟閻王拜把子了?!?p> 靜姝抬頭看了一眼凌峰,眼前的人兒現(xiàn)在是有性命之憂,不可以再優(yōu)柔寡斷了。再沒有半分猶豫。靜姝手起刀落,
“哎呦,”凌峰被這突如其來的疼閃了一下。不禁發(fā)出了“哎呦”聲。靜姝笑笑?!按笥⑿垡埠疤郯 !?p> 凌峰說“你要想聽,我還能再喊兩句,哎呦,哎呦。”
喊的靜姝一臉紅暈,看著手中的柳葉刀,心想“直接給你一家伙得了,讓你再哎呦!”
外頭一堆人傻著一張臉,尤其是葉鑫和賀天,沙場上刀鋒血雨,凌峰身上的無數(shù)傷疤也沒讓這貨發(fā)出半個字,今天是咋啦?!
九夏君
刀在你身,疼在我心。人總是不愿意讓愛的人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