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少年，生辰快樂！

　　“咚！——咚！咚！

　　“關門關窗，防偷防盜！”

　　打更人喊號子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顯得格外突兀。

　　“已經到子時了啊，又過去了一天?！眴倘鹃]著眼，趴在床鋪上，迷迷糊糊的獨自嘟囔。

　　子時...子時...

　　子時！??！

　　喬染猛地睜開眼，困意全然消散。

　　拍了一下腦子，她怎么就忘了自己早上與王虎約定好為他慶祝生辰。

　　嘩啦。

　　喬染隨手拿起小布包，起身來到王香家門口。

　　四周黑漆漆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不過也不奇怪，都這么晚了，大家都進入夢鄉(xiāng)，街上能有人才怪！

　　幸而有月光照射的那一抹光亮。

　　喬染翻身越過低矮的土墻，完全落地。

　　拍了拍手心黏糊糊的泥土。

　　王虎家的院子不大，布設也很簡單。東面用籬笆隔出一塊地，種了些農作物，絲瓜藤蔓順著竹竿向上盤延，巴掌大的葉子更是翠綠青蔥；中間偏北的方向，種著一棵石榴樹，碩大的果實掛在枝頭，搖搖欲墜；樹下放著一口盛滿水的大甕，甕中悠閑地飄著幾片石榴葉子。

　　王虎的屋子坐落于西北方向的角落里，被配房擋住。

　　喬染順著墻角，一個轉身便來到窗子前。

　　還亮著燈！

　　里面的身影映射在窗面上。

　　王虎坐在書桌前，一筆，一硯，一紙，一書，一青燈。

　　他好不容易才從羅秀才手里借到的《左傳》，明天就是歸還的最后期限。今天晚上得抓緊抄錄。

　　王虎家不富裕，買筆墨紙硯就已經花了很多積蓄，已經沒有多余的錢再買書。

　　他想看書，讀遍天下所有的書，無奈只好向村里曾經的先生羅秀才借取。

　　羅秀才也是愛書之人，起初羅秀才不愿意將書借給這個毛頭小子，還是王虎為他砍了五天柴火，才勉強將書借給他，但也只借給他三天。

　　王虎全神貫注抄錄，完全沒有注意到窗戶前一個人影閃過。

　　最后一篇《子魚論戰(zhàn)》也抄完了，王虎伸個懶腰，滿意的吹了吹還濕潤的字跡。

　　唯一有點可惜的就是，羅秀才的這本左傳不完整，順序也有些混亂。

　　若是有一天能夠找到完整的左傳，王虎估計自己做夢都能笑醒。

　　咚咚咚~

　　喬染敲響外面的窗戶。

　　她已經在外面站了許久，直至王虎停筆，她才敲響。

　　“小染姐！”王虎打開窗戶的那一刻，看到熟悉的面孔，驚喜的叫出聲來。

　　“噓！”

　　王虎捂嘴，點了點頭。

　　“少年，生辰快樂！”

　　喬染從小布包里掏出一摞紙質的書本，紙頁泛黃，看起來有了些年頭。

　　“喏，送給你。”

　　“這是什么？”王虎拿起最頂上的那本，翻開第一頁，“左左左，左傳?！?p>　　“還是全套的！”

　　菩薩顯靈了，他剛剛許的愿望，這么快就實現(xiàn)。

　　王虎捧起書，又是親又是抱，開心的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樣。

　　“先別著急，不妨看看下面的。”

　　喬染雙手托住下巴，示意王虎往下翻。

　　“媽耶！漢漢漢...書，還有三國志！”

　　還都是全套的。

　　“我不是在做夢吧！”

　　王虎用力捏了捏胳膊。

　　“嘶~”

　　真的不是做夢哎！

　　看到王虎開心，喬染欣慰展露笑顏。

　　她還在想送什么禮物好，卻沒想到前世自己在二手市場上淘來的古書也跟著小布包傳過來了。

　　正巧，寶劍配英雄，古書配學童。

　　“這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p>　　喬染打了個哈欠，再不回去，天就要亮了。

　　“小染姐，等等?！?p>　　王虎走到隔壁廚房，拿出半只荷葉雞。

　　“小染姐，這是我特意給你留的，還熱乎著呢?！?p>　　王虎撕下一只雞腿遞給喬染。

　　“好香！香兒姐姐的手藝真不錯?！?p>　　喬染雙眸發(fā)亮，好久都沒聞過這么香的味道了。

　　“快吃吧，鍋里面還有?！?p>　　看著少女狼吞虎咽吃得開心，王虎不自覺咽了一口口水。

　　“小虎子，你別瞅著了，一起吃啊。”

　　“不了，我早已吃過，這本來就是為你留的?！?p>　　王虎將雞肉往少女面前推了推，只要小染姐吃的開心，他就開心。

　　“那我就不客氣了?！?p>　　她實在是太餓了，先前吃的那張餅子早已經在回來的路上就消化完了。

　　燭火照亮喬染的臉龐，沾滿油脂的櫻桃小嘴有規(guī)律的咀嚼。

　　王虎也忘記在何時他開始關注起這個比他一歲的少女。

　　可能是在那天夜晚看到她為了搶救難產的孕婦，奮不顧身的沖向產房；也可能是看到她因為母子平安而欣喜若狂的那一刻；又或者是站在村口石板上維護秩序的那一瞬間。

　　王虎的直覺告訴他，小染姐注定是不平凡的姑娘。

　　“小染姐?！?p>　　“嗯？”

　　“你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p>　　他看出來了？喬染心下一驚，到嘴的骨頭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你變得比以前更加優(yōu)秀。”

　　呼！喬染深吐一口氣，懸著的心也落地。

　　剛剛真是嚇死了，這孩子說話怎么還帶大喘氣的。

　　生怕王虎在發(fā)現(xiàn)什么，喬染告辭，轉身就要離開。

　　卻被少年一把拉住手腕。

　　“喬英又來欺負你了？”王虎面色凝重，眼底掩飾不住的憤怒。

　　“沒有??！”喬染一臉懵，怎么又扯到喬英了？

　　“那你身后的血跡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血跡？莫不是被甩到樹上的時候，傷到了？

　　“小染姐，不要再包庇她了，一次一次的忍讓只會換來更大的傷害?！?p>　　喬染還沒什么反應，王虎倒是惱怒不已，像頭即將要發(fā)火的小豹子。

　　“你誤會了，這是我自己弄傷的，一點小傷而已?！?p>　　“放心吧，你小染姐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能文能武，自立自強，沒人能欺負得了。”

　　既然小染姐都這么說了，他也沒什么可生氣的。

　　可是，

　　“小染姐，若是喬英以后再欺負你，一定要告訴我，我來保護你?！?p>　　王虎對著轉身離開的背影說道。

　　“好！”

　　少女笑面回眸，清脆的聲音令憨憨少年心花怒放。

　　王虎就這樣佇立在窗前，直到少女的身影隱匿于黑暗之中，才戀戀不舍的將目光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