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顯晃了晃酒杯,里面的新月被打散成點點碎光,他仰頭一飲而盡:
“五叔,八叔,十叔,今日借著薛府的寶地,月下美人在前,菊花酒在后,豈有不望月行令的道理?”
席間自是一派其樂融融,做東的薛斐卿聞弦歌而知雅意,張羅玩起曲水流觴來。
眾人無不心想,辛虧沒有老三這個煞風景的來。
羽觴隨波而泛,竟然第一個來到老十周硯的跟前,周硯執(zhí)起自個酒杯的一耳,溫和的笑笑,
“斐卿府上這菊花酒,比起蓮花白來,更加醇香凝露;比起竹葉青來,更是幽香遠溢。
嗅著都如此,想必多飲兩杯更能延年益壽,我寧愿自罰三杯,這頭籌,我就不搶了吧!”
如此,笑呵呵的飲下一杯菊花酒。
“好你個老十,你想喝做完詩也沒人攔著你啊,想必是近來沒有在詩詞上用心了!”
老五笑著打著哈哈,眾人都是哄堂大笑,周硯拱著手討?zhàn)?,席間的氣氛自是一派和諧。
第二個拿到酒杯的是太子,他的一句“云間馴鴿窺瑤席,谷里曇花泛羽觴”引得眾人是一片叫好,
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這種吟風弄月的事,自是太子的拿手好戲。
接下來大家更是你來我往,妙句頻出:
“念珠絡(luò)藏香,繡檀攜枕,歸舟曾系蘭津。曇花空外影,總飄然、殘夢無痕?!?p> “好!”
“貝葉翻聲細,曇花布影陰;如何人境外,便自有雙林。”
“妙啊~”
一時之間,拍手、叫好、斟酒和吟詩的聲音俱都此起彼伏,大家玩的好不快活。
漸漸地,眾人都覺有些才思枯竭,便開始引古人的詩來湊數(shù)。
***
“愣著做什么,走??!”
薛斐白和杜蘅并肩就要走出薛斐卿的屋子,忽然杜蘅駐足,直勾勾的望向墻角,薛斐白出聲提醒到。
薛斐白循著杜蘅的視線,盡頭是一把通體漆黑的琴,隱隱的泛著幽綠的光。
杜蘅不自覺的上前,來到這琴的前面,
伸手想撫摸一下,半道不知想起了什么,把手縮了回來,嘴唇緊緊地抿到了一起。
這琴,是自己生日時斐卿哥哥送的生辰禮物;
但是自己琴藝不佳,覺得這琴放在自己手中也是暴殄天物,
于是后來就轉(zhuǎn)贈了哥哥林君昀,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了薛斐卿手中。
如今的自己,哪堪配彈這琴呢?
杜蘅調(diào)整了一下心情,把琴的事拋到腦后,對薛斐白說:“走吧!”
薛斐白和杜蘅二人特地尋了條無人且沒燈的小路,兩個人就這么摸黑的走著夜路。
杜蘅先開口打破沉默:
“薛小郎,今晚我很滿意,我想你之前的提議,我沒有什么理由拒絕,你需要我——”
沒等杜蘅把剩下的“做什么”三個字說出,薛斐白敏銳的止住步子,單手擋在杜蘅身前,對不遠處一塊高大的山石低喝:“誰!”
沒有幾息,一個少女的身影顯現(xiàn)出來,對方甚至沒有絲毫聽到別人談話的窘迫,大大方方的走出并上前。
等到她走到跟前,杜蘅才認出她來,是駱敏。
駱敏看清是他們二人,臉上的表情更是精彩,想必是腦子里浮現(xiàn)了之前薛斐白和杜蘅二人“互啃”的畫面。
杜蘅和薛斐白自是沒有心思去照顧她,正打算打個招呼各自走人,駱敏忽然出言叫住了杜蘅,表示想和她說說話。
待薛斐白走遠之后,駱敏煩躁地揪著衣角,似乎又不打算開口了。
左來杜蘅無事,就這么找了個地方坐定,數(shù)著天上的星星。
“杜、杜姑娘,我想向你取經(jīng)!”
駱敏糾結(jié)了半天,終于還是說出口,得到杜蘅肯定的頷首后,駱敏又接著說:
“你長得也不是很出挑,比起薛小公子更是差得遠,怎么瞧他的樣子,像是對你情根深種呢?”
杜蘅:???你說這話禮貌嗎?
杜蘅當林致君的時候就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換了個皮囊似乎是比以前大打折扣了,她也不甚在意,怎么有人倒是比她自己還關(guān)心?
想著駱敏不過是個小丫頭,就權(quán)當教教她做人的禮節(jié)了。
“駱姑娘,你是想留住太孫殿下的心嗎?如果照你這么說,一旦出現(xiàn)比你更美貌的女子,那你都要如臨大敵嗎?”
駱敏剛想說什么,忽然想到方才她聽到杜蘅對薛斐白說的話,再結(jié)合一下方才杜蘅對她說的話,得出結(jié)論:
沒想到這杜蘅長得不怎么出挑,沒想到竟是用身子留住男人的!
駱敏直覺自己真相了,嫌惡的看了杜蘅一眼,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杜蘅莫名其妙,不過接著說道:
“駱姑娘覺得太孫殿下喜歡什么樣的姑娘呢?”
駱敏住腳,且聽她能說出什么來!于是回答:“聰慧、獨立、識大體。”
“既然你都曉得,那怎么每次見到他都要做出小女兒的姿態(tài)呢?”
駱敏咬了咬袖子,因為我本來就是這樣??!
杜蘅接著說:
“看來駱姑娘你已經(jīng)做好準備成為太孫殿下喜歡的那種妻子了,那你會介意妾室嗎?”
駱敏撇撇嘴:“那起子庶出和妾室也配讓我介意?”
駱敏自然曉得成為太孫妃乃至未來的太子妃、皇后,她都不會是心上人唯一的房里人,她早就定好目標只做周顯最喜歡的人便是。
似乎又想到杜蘅也是庶出,又訕訕地閉了嘴。
杜蘅看樣子對“庶出”一類的字眼絲毫不見怪,接著說:
“既然駱姑娘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那就去爭取好了,何必再來問我呢?”
“可我就是不夠聰慧、識大體啊!在他眼里我永遠就是及不上那個死了的林致君!”
杜蘅嘆息,林致君聰慧識大體就是因為她不喜歡周顯啊!
不過她自是不會說出來,她循循善誘小姑娘:
“駱姑娘,識大體、獨立、聰慧這些特質(zhì)都是可以培養(yǎng)的,你要做的無非就是站在太孫殿下的立場考慮事情罷了。”
撇嘴簡直就成了駱敏的招牌動作,她說道:“你說的倒輕巧……”
杜蘅笑笑:“很簡單,你附耳過來——”
駱敏聽她耳語完:“能行嗎?你確定?”
杜蘅聳聳肩:“反正試試不虧?!?p> 駱敏仔細回想了一番杜蘅的話,似乎還是很有道理的……
于是起身告辭,走出兩步后,覺得有些話,還是很有必要杜蘅說的:
“杜四小姐,房中術(shù)傷身,日后還是少用為妙。”
杜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