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為情所困

　　“燕京戒嚴！酉時以后不準走動，白天有事趕早！”

　　清晨，窗下士兵呼喊，驚醒了投宿的徐子儀與趙君悅。

　　“戒嚴？是我們暴露了嗎？”

　　“……不至于，此前動靜不大，不至于讓遼人如此忌憚。我去問下?！?p>　　“嗯。小心一些?！?p>　　徐子儀身著契丹商販服飾，來到樓下問店家：“店家的，怎么就戒嚴了呢？”

　　“喔～城主蕭嫣大小姐回城了，為接待從上京返程的宋國使臣，讓全城戒嚴，防止可疑人等出入?！?p>　　“宋國使臣啊……帶了多少歲幣?。俊?p>　　“不知道啊。之前經(jīng)過時候，似乎有上百車?，F(xiàn)在回來應該沒多少了。不過那織物茶葉瓷器真是很不錯，我家也有……”

　　徐子儀聽著店家的吹噓，時不時附和幾聲精要的，心里在盤算：剛才提到的宋國使臣莫非是蘇頌？若是找到蘇頌前輩，混入使臣團，便能安全撤離。得想辦法找到他……

　　“店家的，你知道宋國使臣下榻在哪里么？”

　　“宋使啊，一般在天香閣。那館是以前哪一朝的教坊司，據(jù)說國破后，連太后、皇后都住那里?！?p>　　說的是北齊吧？不過胡太后可是去了北周長安呢。這店家真是會打前人的幌子……

　　徐子儀不揭穿，只問：“天香閣在哪里？”

　　“客官啊，看你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貴之人，那里你可別去。別說留宿那邊了，就算進去一趟，也得被扒掉一層皮。不過里面姑娘是真的好看，宋女的打扮真是讓人把持不??！我們契丹女子就沒那么嫵媚……”

　　“謝謝店家！我只帶我弟弟在外邊看看，不進去便是了?！?p>　　“……小兄弟，我看你兄弟倆都是俊生。去那天香閣說不定會有人看上呢，要是你倆愿意委身，榮華富貴倒也……”

　　“哈哈哈哈！不會不會，我倆本分得很，能安身立命，有一良配相伴到老就好了?！?p>　　“也是。天下紛紛擾擾，能太平安康就最好了?！?p>　　此時，趙君悅聽到要去天香閣，也下了樓。

　　她倒也不是第一次跟著徐子儀去那種地方了。上一回，還讓她成了說書小先生，賺了……徐子儀兩錠金子。

　　這兩錠金子現(xiàn)在還躺在她衣襟里。每每想到就會有絲絲甜意，就像徐子儀在身邊一樣。

　　“兄長！”趙君悅壓低嗓音道，“現(xiàn)在就去嗎？我也想看看宋女到底有多好看?！?p>　　“你這孩子，聽到這事情就興奮起來了。走吧！”

　　謊稱兄弟的兩人，現(xiàn)在在街上走得很近，卻牽不起手。

　　身在他國陪都，還是因圣命追蹤奸細來的，多少該有些緊張吧？

　　可徐子儀和趙君悅從天牢相遇開始，便對生死缺乏危機感，或說……看得比較開？

　　現(xiàn)在兩人各自想著：

　　【要是能牽她手多好啊……】

　　【能牽他手就好了】

　　還是馬車里方便。

　　……不帶上恬辭就好。

　　“兄長，你認識蘇頌嗎？”

　　“認識，但是沒見過幾次面。在我拜尚書令入朝之后，蘇頌已經(jīng)請命去知潁川了。也就是前些月，他回朝時才遇見過，但不久又出使去了遼國上京?！?p>　　“那怎么辦。萬一蘇頌不確認我們身份……你看，你把【天下總宣撫使】御令藏在真定府，現(xiàn)在怎么自證身份呢？”

　　“小可愛，你不覺得我這臉很有辨識度嗎？”

　　趙君悅看著徐子儀驕傲地對她揚起下巴，忍住笑，罵了一句：“……湊不要臉。”

　　燕京街上，軍民相熟，買賣交易很親切。

　　徐子儀皺了皺眉頭：“小可愛，這遼國……”

　　“是契丹?！?p>　　“……好吧。我關心的是，你不覺得這軍容和聽聞中不同嗎？”

　　“不同？……嗯……感覺治軍不嚴的樣子。”

　　“……嗯。也許是和平太久了吧……不過這樣也好，一旦我們必須逃離，對手也不至于太強。”

　　“兄長，你想得有些遠了吧?！?p>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p>　　“我只相信，不作死就不會死。之前誰說必須越境潛入的？前幾日直接回京不就得了？”

　　徐子儀搖搖頭：“趁此機會，至少到燕云十六州看一看民情。若是民心已失，大宋三五十年也別再打燕云十六州的主意吧?！?p>　　“有一事我很在意。剛才店家的提到了城主蕭嫣大小姐回城……”

　　“嗯……這也是我擔心的事情?！?p>　　趙君悅笑了笑說：“只怕不是巧合。要是這樣，我們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了？”

　　蕭嫣。

　　這個名字放在晏夫人身上，為何讓徐子儀感到一種親切的感覺。和曾經(jīng)某一位重要卻不曾多見的故人重合在了一起。

　　明明上一次與小可愛在聽雨樓吃炸豬蹄才是第一次見晏夫人。

　　當時，晏夫人眼光微動，難道是認出了自己？

　　那為什么不說出來呢？還是說，在很久之前就已經(jīng)與這個遼國細作打過照面了嗎？

　　徐子儀只覺得自己是在無端瞎想，閉眼收了收神，便不再想下去。

　　而在燕京府中。

　　蕭嫣坐在寶座之上，殿下眾將伏首。

　　“起來吧。叫你們過來，不是哭著為我接風的?，F(xiàn)在速查燕京之中，有沒有外來的絕色男女。一旦找到，立刻帶人馬保衛(wèi)并抓到我這里來?！?p>　　“是。”

　　“出去吧?！?p>　　蕭嫣看著眾將離開，嘆了一口氣：傻弟弟，你要是真的一路追過來，可別落在別人手里。那樣姐姐很難救你……

　　正在沉思之際，門人進來報：“蕭將軍來了！”

　　“這么快？……請他進來吧?！?p>　　門人帶入蕭江，他屏退旁人，問蕭嫣道：“表妹怎么一回來，先召集眾將，而不是來找我？”

　　蕭嫣冷漠中帶著埋怨：“燕京是我的地盤，難道非要事事稟明表哥不成？”

　　“嫣兒，仆固坤真的是意外死亡嗎？我怎么覺得，自從那以后，你就變了一個似的。”

　　沒錯……因為我遇到他了。我沒想到他竟然就是徐子儀……

　　蕭嫣心中似狂風搖拽竹林，卻面不改色地回答道：“仆固坤確實是意外死亡。我本想讓他把西夏人帶去聽雨樓，好讓我們的人找出汴京中的西夏勢力，卻沒想到西夏人都是潁王屬下假扮的……汴京局勢太亂，亂到我認為根本不需要多做動作，也不用擔心宋帝覬覦燕云十六州?！?p>　　“可我必須拿下一個大功。嫣兒，你別忘了，我們真正的目的?！?p>　　“嗯……我怎么會忘呢？我會助你奪回皇子身份的?！?p>　　蕭嫣絕美容顏上，盛著止水般的神情。心中疾風驟雨的動搖，與對蕭江的滾滾愛意打在一處。

　　耶律江……我愿今生未曾為你或為徐子儀所救。這樣，哪怕我死在斷龍崖下，也不再為情所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