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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汴京開茶鋪

第一百章 知交

我在汴京開茶鋪 思?xì)w北鴻 4003 2023-04-27 19:42:59

  “糟了糟了!”環(huán)兒緊緊抓著莫云瀟的胳膊,不住的向身后躲去:“想必咱們的話讓上官聽到了。”

  “那又怎么樣?”莫云瀟說:“你別忘了我還是官家御筆封的城內(nèi)外招討使呢。”

  官兵們停下步子,那騎馬的官員回頭望了她們一眼,然后低聲對身邊的一個仆從耳語了幾句。

  仆從恭恭敬敬的應(yīng)答著,然后一路小跑過來先向二人行了個禮,說:“小的李成,見過二位娘子。敢問這位可是茗樓大娘子莫荷露莫姑娘嗎?”

  莫云瀟和環(huán)兒對視了一眼,回答道:“正是我。”

  李成微微鞠了一下躬,說:“那正是了,我家老爺久聞姑娘大名,不成想今日在此想見確是有緣。不知娘子可否有意來舍下一坐,也讓我家老爺聊表心意?!?p>  他這話說得莫名其妙,引得莫云瀟和環(huán)兒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也跟著打量那騎著馬的官員。

  那官員翻身下馬,笑瞇瞇的走過來,行禮說道:“冒昧了,老夫一介皓首之人,竟邀兩位芳華女子進(jìn)府確有諸多不妥。不過,老夫久聞莫家娘子有男兒之志,也是圣上看中的人,因此才不揣冒昧來邀。還望海涵則個。”

  這官員語氣沉穩(wěn),舉手投足也很得體,很有一副士大夫應(yīng)有的儀態(tài)。這一點(diǎn)倒頗得莫云瀟的好感。

  莫云瀟也跟著回禮,說:“官人實(shí)在是謬贊,小女只是與官家有一面之緣,難得官家信任才會得了個使職的封賞,遠(yuǎn)不能與官人相比。官人所邀雖然誠懇,但小女畢竟不能相應(yīng),也請海涵則個。”

  她說完就拉起環(huán)兒的手要走,這官員卻微微笑道:“莫姑娘過謙了。鄙人年逾天命之年,絕無男女私相授受之心。鄙人只是出于一片赤誠斗膽相邀,還望莫姑娘勿要推辭?!?p>  莫云瀟見他面含微笑,眼神矍鑠,眉宇間英氣散發(fā),似乎也不像是個輕薄之人。

  “敢問官人如何稱呼?”莫云瀟問道。

  官員答道:“在下姓李,草字文叔,復(fù)名格非?!彼f著便吩咐李成拿名刺來。

  莫云瀟卻瞪大了眼睛,驚呼道:“原來您就是李……李文叔?”

  她本想直呼其名,但考慮到古人是不可以直呼大名的,晚輩對長輩尤其如此。但她的驚駭之情卻仍然溢于言表。

  李格非遞上名刺說:“不錯,娘子也聽過在下?”

  “當(dāng)然聽過了。”莫云瀟笑道:“您的老師是東坡先生,而且您還有一位文采冠絕天下的女兒。”

  李格非哈哈大笑,說:“在下的老師東坡先生的確是文采冠絕天下,至于那不成氣候的小女嘛……哎呀哎呀,如何當(dāng)?shù)闷鹉媚锏目滟?。?p>  莫云瀟微微一笑,對身旁的環(huán)兒說:“既然李先生盛情邀請,咱們不如就走一趟如何呀?”

  “???”環(huán)兒有些驚訝的望著她。

  她也不管環(huán)兒要說什么,便接下了李格非的名刺,說:“相請不如偶遇,我們隨先生去就是了。”

  李格非呵呵一笑,立即吩咐李成去租一匹馬來。莫云瀟本想再為環(huán)兒租一匹,但環(huán)兒說雖然情同姐妹,但畢竟是主仆的身份,萬萬不可廢了,不然會讓人看笑話。

  莫云瀟有些無奈和不好意思,但也只能獨(dú)自一人騎了驢子來和李格非并肩而行。李成和環(huán)兒分別牽著自家主人的馬步行,兩邊還有士兵護(hù)送。

  莫云瀟騎著馬緩緩而行,只覺得視野一高看什么都十分的清楚。

  不一會兒,他們就到了李府大門口。李格非和莫云瀟雙雙下馬,看門的家丁忙迎上來將馬匹牽去后院吃草料。

  李清照并不知道父親帶了客人來,正獨(dú)自一人坐在房中苦苦思索著什么。

  但見她兩彎柳眉微蹙,眼神間滿是幽怨之色。她本是十分美麗的,這樣蹙眉凝思就更增添了幾分嬌媚之態(tài)。

  她握著一支筆,草紙上已寫成了一首小令。她望著自己所作的詞,似乎有種難掩的哀婉之情。

  就在這時,她的侍女離離端著一杯茶笑盈盈的走了來。李清照正在凝神思索,離離腳步又輕,自然沒有留意到她的到來。

  離離站在她的身后,偷瞄著紙上的這幾句詞,念道:“昨夜雨疏風(fēng)驟……”

  李清照吃了一驚,本能的用衣袖將草紙蓋了起來。“離離!你干什么?”

  她有些埋怨的回頭望一眼。離離將茶放下,笑著說:“小的來看看我家姑娘又作了什么新詩?!?p>  李清照嘆了一口氣,踱步到窗邊說:“即使你看了又怎么會懂呢?即使你懂了又如何能真正明白我的心意?”

  離離歪著頭說:“姑娘有什么難解的心事不妨跟老爺說,老爺是做官的,一定能幫姑娘排憂解難?!?p>  李清照苦澀的一笑,說:“即使爹爹是兩府重臣恐怕也幫不到我。”

  離離鼓起嘴巴,說:“小的不知姑娘遇著了什么煩心事,不過老爺回來時帶了一位客人。老爺請姑娘出去見見呢?!?p>  “我不見?!崩钋逭赵桨l(fā)煩躁了:“無非就是爹爹在官場上的那些朋友。我為何要去見他們。”

  離離笑道:“這次可不是了,老爺說您去見了必定歡喜?!?p>  李清照眼睛一亮,回過頭來問:“那是誰?”

  離離笑著搖頭,說:“小的還沒有見到呢,是小成子來和小的說的?!?p>  “哦!”李清照抱著一絲歡愉,暗暗想道:“莫不是他來了?”

  她的精神為之一振,匆匆來到梳妝臺前坐下。她望著鏡中的自己,催促道:“快來幫我梳梳頭,我可不能這樣潦草的去見客。”

  離離捂嘴一笑,便過來幫她梳頭和整理妝容。不消一刻鐘,李清照就隨著離離來到了家中的正堂。

  她用一柄小團(tuán)扇將面容遮著,腳下踩著細(xì)碎的步子緩緩而行。莫云瀟正與李格非聊得不亦樂乎,忽然見到李清照這樣走來,竟與那日在茗樓所見的情形截然不同。

  她幾乎就要笑出聲來。李格非見她面容有異便回頭一望,見狀如此也是頗為無奈的笑著。

  “小女清照見過……”她話還沒說完,只是偷眼一瞄。她滿以為所看到的會是一個俊朗才子,卻不料是莫云瀟。此時,莫云瀟也正微笑著看著自己。

  “怎么是你!”李清照將團(tuán)扇拿開,以一副不可思議的口氣質(zhì)問道。

  李格非訓(xùn)斥道:“婉兒,不得無禮!”

  李清照吃驚得半張著嘴巴,問父親道:“爹爹,您所請的客人就是她?”

  李格非點(diǎn)頭回答:“是呀。這位是茗樓的大掌柜,也是官家御筆親封的城內(nèi)外招討使。婉兒,你休要放肆!”

  莫云瀟端起一杯茶來,笑著說:“其實(shí)我與清照曾有一面之緣,沒想到今日又得令嚴(yán)盛情邀請實(shí)在不勝惶恐。我以茶代酒,先敬清照一杯?!?p>  她說完便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李清照的面皮又燙又紅,只能呆呆的看著,什么話也沒說。

  看女兒如此失禮,李格非也有些尷尬,立即教訓(xùn)道:“孽障!不會回禮嗎?”

  李清照心里本來就有氣,又在莫云瀟面前丟了一回丑更覺得沒面子。李格非的訓(xùn)斥更起到了火上澆油的效果。

  于是她銀牙一咬嘴唇,“哼!”的一聲將手里的團(tuán)扇狠狠的丟向了莫云瀟,然后轉(zhuǎn)身就跑了。

  離離幾乎看傻了眼,忙叫著:“姑娘!姑娘……”也跟著跑去了。

  “豈有此理!”李格非拍桌而起,氣得面紅耳赤,在客人面前尤其覺得下不了臺。

  莫云瀟急忙站起身來勸道:“李先生息怒,令愛一定是有心事了?!?p>  “她……她……”李格非氣得手指發(fā)顫,指著李清照跑去的方向說:“唉,真是子不教父之過。是我這個父親沒有做好,才叫她如此驕縱?!?p>  莫云瀟淺淺一笑,說:“李先生還記得小女的諢號嗎?”

  “???”李格非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但望著莫云瀟滿臉的笑容又覺得她不像是開玩笑。

  “我叫女閻羅?!蹦茷t說:“在東京城里,我的名聲比令愛可糟多了?!?p>  李格非更覺得慚愧。他并沒有指桑罵槐的意思,連忙失禮道歉。

  莫云瀟止住他說:“李先生,讓我去看看令愛吧?;蛟S,我能幫到她一點(diǎn)什么?!?p>  “這恐怕……”李格非有些難為情,但又覺得姑娘之間或許更好交流,便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再說李清照一口氣跑回自己的臥房中,撲倒在床上不斷地用手捶打床鋪。

  “莫云瀟!我恨你!恨死你了!”她一邊流淚一邊罵著。

  離離已趕了上來,忙勸慰她說:“姑娘,您這是怎么了?”

  李清照抬起頭來望著離離,質(zhì)問道:“剛剛你為什么不提點(diǎn)我?”

  “???”離離心驚膽戰(zhàn),忙要解釋,李清照又說道:“你們合起來就是看我丟丑!”

  離離有些著急,忙解釋:“姑娘,這是什么話?小的哪敢誆姑娘去?小的……”

  “昨夜雨疏風(fēng)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yīng)是綠肥紅瘦?!?p>  一個聲音從李清照身后幽幽的飄了來。李清照一呆,隨即起身走來將自己的稿紙從莫云瀟手上一把奪過,說:“你不要念我寫的詞?!?p>  莫云瀟一笑,說:“女公子寫得很好,為何要這般遮掩?”

  李清照坐在一旁,冷冷的說:“比起足下的醉里挑燈看劍只怕還略遜一籌呢?!?p>  莫云瀟也坐在了她的身旁,湊近她的耳畔,低語道:“女公子可是有了意中人?”

  李清照神色驟然一變,瞪著一雙狐疑的眼睛瞧著莫云瀟,仿佛是在說:“你是如何知道的?”

  莫云瀟笑著說:“我曾在我的那個時空里讀過你的文集,其中就有這首小令。我還記得當(dāng)時的評論是,這首小詞抒發(fā)了作者少女情思萌動的感情?!?p>  李清照更覺得不可理喻,說道:“胡言亂語,你莫不是失心瘋了吧?”

  “我可沒有瘋,是你瘋了?!蹦茷t笑道。

  “什么?”李清照心頭氣惱,站起身來說:“我不管你與我爹爹有什么交情,但我不歡迎你,也請你日后勿要再闖他人閨房。離離,送客!”

  她說完就起身向床邊去了,補(bǔ)充道:“我要歇息一會兒了?!?p>  離離正要過來請莫云瀟出去,不料莫云瀟說道:“女公子暗戀之人可是姓趙?”

  李清照剛剛將身子躺下,聞聽此言又坐了起來,說:“你剛說什么?”

  “那位豐神俊秀的公子可是叫趙明誠?”莫云瀟又問。

  李清照訥訥的走來,問道:“你還知道些什么?”

  “我還知道,你剛剛出來原是以為來客是趙明誠,故而才要做出一副大家閨秀般得體的舉止?!蹦茷t說:“可你萬沒料到來人竟然是我。因此你惱羞成怒,將這誤會產(chǎn)生的羞憤全部發(fā)泄在了我的身上,是不是?”

  李清照呆了一呆,忙坐在了她的身旁,問道:“你與德甫相熟嗎?”

  莫云瀟莞爾一笑,說:“我若與他相熟,你待如何?”

  莫云瀟的笑容中含著一絲狡黠,李清照愣了一愣,臉色又陰沉了下來,說:“莫非你與他是愛慕的?”

  莫云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說:“我莫云瀟是什么人?在這東京城里,有誰有膽子親近我嗎?”

  李清照柳眉一皺,說:“原來你也是拿我尋樂子!”

  “不不不,女公子不要誤會?!蹦茷t忙說:“我認(rèn)識趙明誠不假,可他卻不一定認(rèn)得我。我們可是素未謀面的呢?!?p>  “哦?!崩钋逭账贫嵌狞c(diǎn)了點(diǎn)頭,又搖頭嘆息:“只是我與他今生恐怕無緣再見了?!?p>  “嗯?這是為什么?”莫云瀟問。

  李清照低頭沉思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家是舊黨,他家是新黨。自神宗以來,新舊兩黨便水火不容。我與他又如何能相知相守呢?”

  “哦,原來你竟是為此而憂慮。”莫云瀟恍然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笑道:“無妨,我且與你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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