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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汴京開茶鋪

第一百一十五章 禁軍

我在汴京開茶鋪 思歸北鴻 4040 2023-05-16 16:43:22

  好冷的月,好寂寥的街。

  打更人搖晃的燈火迎風(fēng)閃躲,莫云瀟疾步奔過,一陣風(fēng)隨身而來,打更人的燈火立時撲滅。

  打更人佝僂著身子,望著莫云瀟遠去的背影,嘆了聲:“人心不古,夜里女子獨奔,在東京城里除了那女閻羅竟還有這不知深淺的人。唉……”

  徒然一嘆之下,更夫掏出火折來一手?jǐn)n著風(fēng)一手將油燈點了,繼續(xù)敲鑼打更。

  此時已是四更的天,微寒的風(fēng)卷著紙屑碎葉飛舞而起。

  從宣德樓前的廣場沿著天街一眼望去,整個東京城靜謐一片,只有一個打更人帶著一點螢火蟲般的光亮在緩緩移動著,還有一個人影在飛速的穿梭著。

  茗樓門前亮著兩盞燈籠,張蕓兒在臺階前焦急的徘徊著。

  她本在眾人的勸導(dǎo)下去宜蘭居睡了,但也只睡了半個時辰不到就從夢中驚醒,然后披衣下床,在丹珠和綠玉的攙扶下匆匆奔到大門前,張皇的張望著。

  “二奶奶,外邊風(fēng)大,咱們還是回去等吧。”丹珠勸道:“大姑娘、魏夫人他們都出去了,有了消息一準(zhǔn)回來稟報,不會誤了的?!?p>  “不!我要在這兒等著,等我的湘兒回來?!睆埵|兒一邊擺手一邊縱目四下搜索著。

  其實整條大街空空蕩蕩,一眼幾乎就望到了頭,張蕓兒還是踮著腳望著,也不顧那雙“錯到底”多么的磨腳。

  “算了丹珠阿姊?!本G玉一扯丹珠的衣袖,讓本欲還想再勸的她止住了:“就讓二奶奶在這望著吧,在這望著,才能心安?!?p>  丹珠的眼里忽然蘊了淚,用手絹擦了擦泛紅的眼眶,說:“都是小的不好,沒看好我家姑娘,不然……不然……”

  她泫然欲泣之時,忽聽張蕓兒驚喜的一叫:“哎呀!湘兒回來了!”

  二女也不免吃了一驚,縱目去望時,果然有一個女子向這邊疾奔而來。

  她們也禁不住拍手歡呼:“真是二姑娘嗎?”

  可那女子奔得近了,三人才看明白,來人不是二姑娘云湘,而是大姑娘莫云瀟。

  張蕓兒本已熱烈的心在這一瞬間就冷卻了,眼神中滿是失望的凄楚。

  莫云瀟奔到他們面前,兩個侍女自然屈膝行禮,她也向張蕓兒行了半禮。

  張蕓兒倒是呆了一呆,照當(dāng)時的規(guī)矩來看,庶母地位只略高于奴婢,也算是“下人”一等的,莫云瀟作為莫家長女原本不用向她行禮,從前也的確沒行過禮,今兒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怎不叫她吃驚?

  “荷露……”張蕓兒忙將她扶住。她強咽淚水,問道:“可有湘兒的消息?”

  莫云瀟有些尷尬,只得說:“我進宮去也,但遇到了一些波折,只怕官家是不能指望了。”

  “唉,皇家到底是刻薄寡恩的?!睆埵|兒嘆了一口氣,懷著半是憤恨半是埋怨的語氣說道。

  莫云瀟沒有理會,只是問丹珠和綠玉:“如何?家里可有變故?”

  “不曾?!倍送瑫r搖頭,丹珠續(xù)言道:“魏夫人、李家娘子還有樊樓的宋嫂子都撒出去找人了,三四個更次了,也沒個回音兒。”

  莫云瀟狠狠的咬著嘴唇,心里暗想:“這么多人去找也沒有音訊,怕是兇多吉少?!?p>  “是呀?!本G玉也接口說道:“二姑娘向來膽小,家里人都是知道的,從沒有徹夜不歸的時候,四更的天就連馬街也散了火了,二姑娘她……”

  莫云瀟忙沖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綠玉也察覺到不妥,立即住了口,眼神的余光還不忘向張蕓兒瞥去。

  張蕓兒早已六神無主,并沒有很在意綠玉的話,只是緊緊的攀住莫云瀟,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荷露,雖說你們姊妹向來不和,但好歹也是你阿爹的骨肉,荷露,我只求你,我知道只有你能救湘兒了?!?p>  張蕓兒說著就要給莫云瀟跪下,莫云瀟豈能受她大禮,只能一把將她扶住,苦苦勸慰道:“二奶奶不必如此,我定會全力去找的。丹珠綠玉!”

  她無力將張蕓兒扶起來,連忙招呼兩個婢女,說:“還不將二奶奶攙著!”

  二人急忙上來攙扶,可張蕓兒已哭成了一個淚人,嚎啕之聲響徹整條大街,身子也軟的站不起來。

  即使三個人來攙,卻也攙不起來,只能溫言勸慰著。

  莫云瀟騰出手來,看著跪伏在面前的張蕓兒,往常對她所有的芥蒂便一掃而光了。

  她只想道:“我一定要把云湘找回來!”

  就在這時,她聽到一陣細碎的馬蹄聲,一片光亮迅速從身后蔓延而來。

  她急忙回頭來看,只見一隊騎兵疾馳而來,領(lǐng)頭的是一位穿著金甲的將軍,而與他并馬而行的卻是張迪。

  這位金甲將軍也不是生臉,一張方面大臉,顴骨高聳,棱角分明,尤其是那一雙在黑夜里仍舊熠熠發(fā)光的眼睛叫人多看一眼都覺得害怕。

  只是,莫云瀟瞧了一會兒,只覺得此人面熟,在哪見過卻也想不起來了。

  不過,他已下了馬來,幾步走到莫云瀟的身前,身后的一眾騎兵也紛紛下馬,跟著這位武官而來。

  自從經(jīng)過抄家之禍后,綠玉和丹珠見了當(dāng)兵的就害怕,眼見他們逼上來,也由不得拖著張蕓兒向后挪了幾步。

  只有莫云瀟一人背手而立。她的凜然不懼是有道理的。

  她知道,禁軍士兵沒有趙佶的命令是斷不會如此行動的,而趙佶也絕不會做出對自己不利的事來。

  那將軍來到跟前,忽然單膝跪下,兩手抱拳一拱,說:“俺奶大內(nèi)禁軍馬步兵侍衛(wèi)指揮使馬有賢,得官家詔,特來協(xié)莫娘子查案!”

  說話間,禁軍士卒們紛紛跪了下來,鎧甲鱗片彼此撞擊,發(fā)出“丁零當(dāng)啷”的一陣碎響,猶如暴雨擊瓦,斷珠落地。

  “查案?”莫云瀟呆了一呆,隨即明白了,這也是趙佶的良苦用心。

  說到底,人口失蹤確實是大案,而且也顧及到了莫家的臉面和云湘的名聲,不能不說,這是趙佶的一番良苦用心。

  只是叫禁軍來協(xié)助自己查案未免有些不合規(guī)矩。莫云瀟的心里也不免有些惴惴。

  但此時她已無暇多想,慌忙將馬有賢扶了起來,展顏笑道:“馬指揮,咱們似乎在何處見過?”

  馬有賢也笑了,說:“莫家娘子貴人多忘事,先前在簡王府,卑職與娘子有一面之緣。”

  說到這兒,莫云瀟豁然開朗,爽朗地笑了起來,說:“哦!是了!那日多虧馬指揮及時趕到,否則奴與官家可都……唉,真真是險到了極點,這次有馬指揮出手相助,相信定能馬到功成?!?p>  馬有賢神色一凜,立正說道:“此乃官家御筆吩咐,卑職豈敢怠乎?莫家娘子不必心焦,俺們定會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那倒不必,那倒不必……”莫云瀟客氣的說著。

  張迪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咱們到底走不走呀!不是說了尋人嗎?再耽擱下去天就要明了?!?p>  他一開腔,大家的目光就都被他吸引了去。

  見他仍騎在馬上,既不下馬行禮也不與莫云瀟搭話,馬有賢只覺得不妥,便走過去對他說:“張內(nèi)官,還是先下來見個禮吧?!?p>  他說完又左右望望,用手?jǐn)n著嘴,輕聲說道:“官家屢屢為這莫家娘子破例,只怕日后也是個得寵的宮里人。張內(nèi)官比卑職更清楚吧?”

  張迪“哼”了一聲,揚聲說道:“那又如何?我朝從未有商人之女被冊封的先例。官家少年熱血,卻也不敢破了祖宗成法。露水之緣有何可慮?”

  他的話說得極大聲,分明就是要讓莫云瀟聽到。果然,不僅莫云瀟聽到了,張蕓兒、丹珠和綠玉也都聽到了,禁軍士兵們也都聽到了。

  “張內(nèi)官!”馬有賢極為尷尬,心底里罵了句:“閹貨王八!竟拆俺的臺!若不瞧你是官家的身邊人,少不了你一頓鞭子!”

  張蕓兒也止了哭聲,叫了聲:“荷露!”

  莫云瀟面色通紅,怒目圓睜,縱然是收斂了幾分脾氣此時也忍不住了。

  她沒有回頭去瞧張蕓兒,而是大踏步來到張迪的馬下,仰頭與他對視。

  張迪騎著西域產(chǎn)的大宛名駒,凜然不懼。

  馬有賢望望張迪,再望望莫云瀟,竟然一時躊躇,不知該勸誰。

  張蕓兒倒是清醒,忙疾聲叫道:“荷露!莫要惹事呀!”

  張迪瞥了一眼張蕓兒驚恐的表情,得意的一笑,說:“莫云瀟,你可也該收……欸!你干什么!”

  話還沒說完,莫云瀟忽然伸手將駿馬的攏頭一按,這馬突然受襲,只想昂起頭來,但也就在它奮起四蹄縱聲長嘯的時候,莫云瀟已經(jīng)翻身上馬。

  張迪猝不及防,只想把她推下去,可自己的手還沒按到莫云瀟的肩上就已先被她扣住。

  “哎呦!”張迪叫了一聲,身子忽然失了重心,險險就要跌下馬來。

  馬有賢等一干禁軍慌了,急忙上前來接他。可張迪并沒有跌下來。

  莫云瀟一手將他的領(lǐng)口提著,一手將馬鞭一甩,喝了聲:“駕!”

  大宛駒一聲長嘶,奮蹄就跑。張迪本以為自己會掉下馬來,可眼看坐騎已狂奔了起來,此時落馬豈不要受傷,于是他的兩手只能牢牢的抱住馬的脖子,衣領(lǐng)被莫云瀟拽著,以一種十分不雅且奇怪的姿勢在馬的一側(cè)掛著,連連怪叫。

  眾人見狀無不大驚失色,丹珠和綠玉更是驚叫連連。

  馬有賢先愣了一會兒,然后立即吆喝道:“快!上馬!追!”

  眾禁軍正在上馬時,莫云瀟已帶著他奔了回來。

  馬已停步,張迪也“噗通”一聲落了下來,連番了兩個跟頭才狼狽起身,帽子掉落,頭發(fā)披散,完全是一副失魂落魄、心有余悸的樣子。

  馬有賢恨他剛剛不給自己留情面,也沒有伸手來扶,只是默默的看著。

  “荷露!你……”張蕓兒話還沒說完,就因驚嚇過度而眼睛一翻,暈死了過去。

  丹珠和綠玉急忙將她扶住,一邊呼叫一邊對莫云瀟說:“大姑娘!二奶奶昏過去了?!?p>  “受驚過度,扶回去歇息一宿便好了?!蹦茷t翻身下馬,不緊不慢的說了這一句話,然后踱步來到張迪身邊。

  張迪身上沾染了一層塵土,樣貌狼狽至極,但看也不敢多看她一眼了。

  莫云瀟走過來,伸手替他撣了撣灰,張迪在緊張之下打了個激靈。

  “我兩次入宮,你都為我遮掩,不然的話,非叫你掛點彩不可?!蹦茷t一邊為他撣灰一邊輕聲細語的說著,就好像是嘮家常一樣。

  “是,是……”張迪已成驚弓之鳥,大腦似乎也暫時短路了,眼神撲朔,狀若癡傻。

  張迪平日里狐假虎威,今日是頭一回吃虧,眾禁軍官兵還是第一次見他狼狽的模樣,只是想笑但又不敢笑。

  馬有賢不禁感嘆:“寧碰開封府,不碰莫云瀟;寧吃三斗醋,不逢莫荷露。看來此言不虛。”

  丹珠和綠玉也安下心來,這才攙著張蕓兒回茗樓里去了。

  馬有賢上前提醒道:“莫家娘子,張內(nèi)官,兵貴神速啊?!?p>  莫云瀟望了他一眼,點頭說道:“是呀,只是奴有幾個朋友尚在四處替我辦案,咱們?nèi)耸蛛m多,但總不能不與他們知會,否則難免誤傷,即使不誤傷,也有徒勞之嫌。”

  這話說得有理。魏夫人、李清照他們的人手加起來也絕不會比禁軍人少,城里城外大部分地方一定都找過了。

  這些信息如果不能共享,莫云瀟即使帶著禁軍恐怕也難免要走幾趟冤枉路。

  馬有賢皺眉苦思,來回踱了幾步,問道:“可約定了相見時辰?”

  “不曾?!蹦茷t嘆氣說道:“奴困在宮里許久,脫身出來之時已不見了他們?!?p>  馬有賢抬頭一望,忽然瞧見了不遠處的望火樓,忽然福至心靈,伸手一指,說道:“莫家娘子,你看那!”

  莫云瀟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望火樓上燃著燈籠,發(fā)出像螢火蟲一樣的光。

  “望火樓?”她有些納罕的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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