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了來。趙似慌忙從暖被中坐了起來,問道:“何事?”
“趙公子,我家老爺派小的來說,外面有賊人鬧事,趙公子和莫姑娘不要驚慌,也不要跑出去。”外面的人這樣說。
“知道了?!壁w似不耐煩的答應(yīng)了一聲。
云湘也從被中坐起來,赤裸且滾燙的身子緊緊貼在了趙似的后背上,讓他感受到如綢緞一般柔軟的細(xì)膩的肌膚觸感。
趙似細(xì)細(xì)聽著外面的動靜,心里也像是有七八個吊桶一般的胡亂翻騰。
思索了一會兒,他才披衣起身,對身后的云湘說道:“你且待在這里,我去看看就來。”
云湘有些不安,說:“剛不是有小廝來說,叫咱們莫要走動嗎?趙郎是要去哪里?”
趙似一笑,過來撫著云湘清秀的面龐說:“我怕還是李二郎那些人來鬧事,在暗處瞧瞧就回來?!?p> 云湘咬著嘴唇,又一次將他環(huán)腰抱住,說道:“你要快去快回,千萬別被傷著。”
趙似含笑摸了摸她的頭,說:“我知道,只去瞧一眼就回來,你等我?!?p> 云湘松開了手,目送他推門出去。趙似的臉上也始終掛著笑容,出去之后輕輕掩上了門,面容才又僵硬了起來。
也就在他關(guān)上房門的一瞬間,就聽見外間大堂一個聲音響起來:“這不是李二郎嗎?原來你也反了水?”
趙似眉頭一皺,放輕步子貼墻而去,隔著簾子向外張望,果然見到李二郎和莫云瀟比肩而立,身后還有一眾握著刀槍的手下,而自己這邊背手站立的是萬乃林,同樣有幾十個弟兄拿著刀槍和他們對峙著。
李二郎冷冷一笑,說:“萬兄弟你不要會錯了意。俺們弟兄只找錢來賺,不問是與非。俺們不是你的手下,又何談反水?”
莫云瀟上前一步,說:“休要扯別的,姓萬的,你僥幸不死算你的造化。今日你只要把我妹子還回來,那咱們?nèi)f事皆休,不然,我就平了你這宅??!”
萬乃林仰天打了個哈哈,說:“莫大姑娘果然豪氣,只是萬某害怕,就是把人交了出來,你也不會饒俺性命?!?p> 莫云瀟雙眉一挑,神色間露出了些狼狽之色來。
“你要怎樣?”莫云瀟問道。
萬乃林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笑著說:“不如請官家來一趟,只要官家給俺們一道免死金牌,丹書鐵券,也就知足了?!?p> 莫云瀟忍俊不禁,也哈哈笑了兩聲,斥道:“真是荒謬!官家是一國之君,豈能為這點(diǎn)子事來遷就你這小賊?你也忒把自己看得高了!”
“哼!俺自有俺的法子!”他一揮手,只聽遠(yuǎn)處一聲嬌啼,兩個手握鋼刀的賊人挾持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走來。
莫云瀟一見之下大驚失色,這女子不是云湘又是誰來?但見她身披單衫,一條花紋褲子,腳下也是尋常涼屐。她頭發(fā)散亂,面容憔悴,臉上還掛著些許淚痕。
“云湘?”莫云瀟輕聲喚了一聲。二人對視,云湘又流下淚來,哭道:“女兄!來救我呀!”
萬乃林見只來了莫云湘便將面色一沉,低聲問手下:“趙似那廝呢?”
手下回道:“小的進(jìn)屋去只見了這婊子,卻不見簡王的去向?!?p> 萬乃林又說:“還不派人去搜尋!”
“是!”手下應(yīng)了一聲便去了,于是兩個刀斧手只剩下了一個。
簾子后的趙似一瞧不禁同樣大驚失色,暗想:“這萬乃林還真是靠不住的,幸好我出來瞧了瞧,不然也要受制于他。”
萬乃林呵呵一笑,對莫云瀟說:“若是官家一個時辰不到,俺就削她一根指頭,手上腳上,莫大姑娘總有二十個時辰可思索?!?p> 說完,他又一揮手,刀斧手又押著云湘離開了。
云湘終于見到了家人如何肯去,只是掙扎著說:“莫云瀟快來救我呀!莫云瀟快來救我呀……”
“云湘你別喊!”莫云瀟急得直跺腳,但又無可奈何。
她叫喊得急了,那刀斧手又怕真的傷了她也就不敢過分用強(qiáng)。
萬乃林心中一怒,罵了句:“臭娘皮!”然后起身來重重的扇了云湘一個耳光,將她打倒在地。
“萬乃林!你這王八羔子!”莫云瀟指著他大罵道:“連女人你也欺負(fù),你還要不要臉!”
云湘挨了一巴掌也就不敢過分叫喊,只得任由那刀斧手將自己帶走。
莫云瀟眼睜睜的看著她遠(yuǎn)去也只恨得牙癢癢。李二郎道:“大宋律法,賊挾人質(zhì),與質(zhì)同擊。此事就算上報(bào)了開封府也是無用,不如咱們殺過去……”
他話還沒說完,莫云瀟已用凜然不容侵犯的眼神望著他,叫他后面的話也不能說下去了。
萬乃林呵呵笑道:“一個莫云湘恐怕還足以勞動官家,莫姑娘也不妨替俺轉(zhuǎn)告,簡王也在俺府上小住?!?p> 眾人都是一陣錯愕,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莫云瀟雖也吃驚,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她也覺得奇怪,簡王這張牌比云湘這張牌要好打得多,為何萬乃林不用趙似來逼自己就范呢?
于是她又說:“可否請簡王出來一見?我有話問他。”
萬乃林神色有些許的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復(fù)了正常,說:“簡王乃是官家庶弟,也是朝廷重犯,姑娘要見不如也隨俺來?!?p> 莫云瀟嘴角一瞥,笑道:“我知道了,這件事還得叫我們略作商議?!?p> “好說?!比f乃林回頭喚身后的手下說:“點(diǎn)上一炷細(xì)香?!比缓笥謱δ茷t說:“這香一個時辰就燃盡了,姑娘可要抓緊些?!?p> 莫云瀟沒有答話,轉(zhuǎn)身便走了。李二郎眾人也只能尾隨而去。
張迪正帶著禁軍士兵在外間埋伏,只等莫云瀟的響箭一響就要一擁而上。
不過,他也心存僥幸,如果莫云瀟能夠像在將軍廟那樣只身一人就降服敵人是最好的,自己也樂得悠閑。
可那樣也有問題,就是自己沒了用武之地,自然也談不上功勞。如果在此次行動中,莫云瀟過于耀眼從而讓官家大悅,恐怕會立即召她進(jìn)宮,封個嬪妃什么的都有可能。
就在張迪胡思亂想之際,莫云瀟已帶著李二郎等人從容退了出來。
張迪張目瞧著,邊瞧邊問身邊的人:“帶了敵人沒有?”
旁邊的士兵也瞧了又瞧,說:“沒有,進(jìn)去多少出來了多少?!?p> “哼!次次不同,這次又搞什么巧方兒?”他嘀咕了一句,還沒有出去,莫云瀟已向自己招手示意過去。
他只好帶著人走出樹叢和莫云瀟和李二郎一干人匯合。
“怎么不殺進(jìn)去?”張迪問。
莫云瀟皺眉說道:“他們拿云湘做質(zhì)?!?p> 張迪“啊!”了一聲,說;“既如此,咱們就沒有來錯,這里想必就是賊巢。依大宋律法,賊人挾質(zhì),與質(zhì)同擊。咱家可……”
“趙似也在里面?!睆埖显掃€沒說完,莫云瀟抬起頭來補(bǔ)充道。
張迪愣在了當(dāng)場,問李二郎:“可有此事?”
李二郎點(diǎn)點(diǎn)頭,說:“萬乃林那個狗殺才是這樣說的。”
“豈有此理!”張迪焦躁的踱了兩步,說:“簡王萬萬傷不得。接下來可怎么辦?”
莫云瀟說:“萬乃林有一個要求,讓官家出面,親自給他一個免死金牌,赦免他以往的罪行方才放人?!?p> “這……簡直荒謬!”張迪說。
莫云瀟咬著嘴唇,說:“我倒有一個主意,只不過險了些。”
“什么主意?”張迪忙問。
莫云瀟在他耳邊一說,張迪立即變了臉色,說:“萬萬不可!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莫云瀟早就料到他會是如此反應(yīng),便說:“不如此,那就只剩一個方法。”
“快說來!”張迪催促著。
“進(jìn)宮去叫官家來。”莫云瀟平靜地說。
張迪與她相視了三四秒中,才說道:“那就按你說的辦,不過在場眾人都可作證,這個主意是你出的,與咱家可沒有關(guān)系?!?p> ……
云湘仍舊坐在屋里,但有兩個拿著刀的人看守。這二人一人守著門口,一人站在莫云瀟身旁,都是一副兇神惡煞的面孔,她只看一眼就覺得怕,于是啜泣不止。
“咚咚咚”敲門聲傳了來。其中一個人問道:“是誰?”
“萬大哥的吩咐,給莫二姑娘送點(diǎn)熱茶來,免得姑娘焦渴?!遍T外的人回答道。
這是門口的這個人便將門開了。一個穿著布衣的小廝端著茶盤低頭走來。
他把頭深深的低著,門口這人也沒太在意,便重新將門關(guān)了。
小廝將茶盤放在桌上,對云湘說:“小的來為姑娘斟一碗茶來。”
“你拿走吧,我不吃茶?!痹葡嬉贿吙抟贿吇卮?。
小廝說:“還是吃一碗吧,這茶清肝健脾,是有上等功效的?!?p> 云湘覺得這人說話耳熟,禁不住回頭一看,正好他也抬頭,被云湘看清了臉。
他果然不是真的小廝,而是簡王趙似。
“??!”云湘幾乎就要叫出口來,但趙似忙給她使眼色,叫她不要聲張。
云湘立即會意,便壓制住了內(nèi)心的激動。她端起茶碗來,手卻不住的在抖。
“好了,你出去吧。”守在云湘身旁的這人對趙似說道。
趙似弓著腰,笑著說:“兩位大哥辛苦,也請來吃一碗茶吧?!?p> 這時云湘剛好將那一碗茶飲了,趙似接過碗來再倒,說:“姑娘用過的,望兩位大哥不會嫌棄?!?p> 二人不免對視一眼,會心的一笑。
云湘的樣貌雖不及乃姊驚艷,但多了幾分江南女子的柔美,實(shí)在也是個美人兒。
這兩個糙漢子本也不渴,但想到能沾一沾這美人兒的香涎也是好的,于是守門的那個也鎖上了門,自覺的走了過來。
趙似倒了滿滿的一碗,再看守在門口的那人也已經(jīng)走來,便端起這碗茶來,說:“兩位請用?!?p> 然后一碗滾燙的茶水徑直潑到了第一個人的臉上。沸水潑面哪有不痛的?
這人只“嗷”的一聲慘叫,手里的刀當(dāng)啷墜地,兩手只顧著來捂臉。云湘見狀也嚇得就往后躲。
另一人看出不妙,就要揮刀來砍趙似,趙似拎起那茶壺又像這人潑了去。
水是無形之物,任你刀斧也是砍不破的。于是這滿滿一壺的沸水又潑到了他的身上,同樣是大叫起來。
趙似的動作極快,立即用手里的茶壺狠狠的砸在一人頭上,茶壺頃刻破碎,這個人自然頭破血流,暈死了過去。
他又撿起刀來,一刀戳進(jìn)了另一人的胸膛,鮮血激射而出,噴到了趙似的身上和臉上。
云湘本能的想要叫喊,但自己急忙用手捂住了嘴巴,只是這場面也太慘烈,淚水是止不住的流。
轉(zhuǎn)眼之間,趙似就殺了兩個人。二人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外面人喊:“這里有動靜!”
趙似拉過云湘的手,一指窗戶說:“咱們從這里躍出去!”
“???”云湘還沒反應(yīng)過來,趙似已經(jīng)將窗戶打開,拉過云湘說:“快!不然你我都逃不了!”
云湘也顧不得矜持,撩起裙子,一只腳先跨了過去,然后身體在趙似的扶持下十分笨拙的往窗外送去。
這時,屋外已有多人拍門叫喊,趙似更是著急,便說:“湘兒,你當(dāng)心些!”
他用力一推,云湘又是“?。 钡匾唤?,跌出了窗外去。
“哎呦哎呦!”云湘爬起身子一瞧,只見周遭一片哼哼的亂叫之聲,一股污濁的臭氣也撲面而來。
她再一看,黑不溜秋的一些東西在自己身邊走動,定睛一瞧,原來是一頭豬。
確切地說,而是許多頭豬,這分明就是一個豬圈。
她還沒顧得上嫌棄,趙似也已越窗出來了。他拉過她的手,說:“快走!”
云湘沒奈何,只能跟著趙似一路狂奔而去。
這個時候,她十分感謝曾經(jīng)放開了雙足,否則也絕不能這樣肆無忌憚的奔跑。
而追擊他們的人也一窩蜂的跑來窗邊,但因人多而不能一齊躍出,只能“下餃子”似的一個一個的跳下去。
豬圈里的黑豬都躲的遠(yuǎn)遠(yuǎn)的,只發(fā)出哼哼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