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喝奶茶咖啡一類的東西,是因為這類東西會讓他晚上睡不著,而失眠的后果就是第二天耳鳴,耳聾的情況越發(fā)加重,他是失去了幾乎全部聽力,但不是全聾,還有機會復(fù)聽,完全自暴自棄他也做不到。
所以右耳聽不見以來,他沒再喝過這些讓交感神經(jīng)興奮的東西。
但她竟然知道聽損的人不能喝咖啡奶茶,還特地幫他解圍。
總不會是特地去了解過吧。
莫名的,時妄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晝眠的手機震了震,她低頭看,是祝姜的消息。
“劉姐說你能一個月內(nèi)漲粉到五百萬,她就去給你爭取這個綜藝的資源?!?p> 劉姐是劉蔚,晝眠的經(jīng)紀(jì)人。
目前晝眠距離五百萬粉絲還差三十多萬,雖然說是有點難,但不至于完全做不到。
晝眠想上一個綜藝,恰好那個綜藝有她簽約的公司入股,有機會拿到入場資格。
那個綜藝,對她來說很重要,雖然她已經(jīng)做好拿不到機會的準(zhǔn)備,但還是問了這個資源。
晝眠還在思量的時候,祝姜的消息又發(fā)過來:“劉姐說要來看看你,我把她帶過來?”
晝眠的回復(fù)言簡意賅:“行。”
那頭回了個表情包,晝眠看見就把手機放下了。
她在時妄的左邊開口道:“我把前十場的臺詞全部背完了,今天晚上把我們倆之間的對手戲全部對一遍,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再找其他演員整體一起排一遍?!?p> 大家都是這個樣子,一開始就先背十場,免得不熟悉,浪費別人時間,這樣適應(yīng)起來也快。晝眠知道了之后也按照這個做法來。
時妄應(yīng)了一聲嗯。
晝眠還有事要辦,她收拾收拾東西起身就走。
不知道為什么,時妄也拿起劇本出門。
晝眠和時妄一前一后走出排演室,時妄看著她走下階梯。
陽光有點刺眼,晝眠用手擋了一下眼前,往前看,看見了一輛熟悉的車剛好開進來,停在活動大樓下。
晝眠走過去,副駕駛的車窗應(yīng)聲降下。
是經(jīng)紀(jì)人劉蔚。
三十出頭的年紀(jì),臉有點松,但皮膚細膩,戴著副墨鏡。
晝眠輕笑:“劉姐,難得你來接我放學(xué)?!?p> 劉蔚嗤笑:“不是接你放學(xué),是帶你回公司協(xié)調(diào)資源,我沒那么閑。”
劉蔚當(dāng)然不止是晝眠一個人的經(jīng)紀(jì)人,晝眠也還沒紅到這種地步,所以平時沒事劉蔚不會來管她。
祝姜忽然往旁邊看:“眠眠,這個男生就是我之前說的那個帥哥?!?p> 聽見帥哥,經(jīng)紀(jì)人的下意識讓劉蔚從車?yán)锾а劭催^去。
迎面走來一個年輕男人。
劉蔚第一眼注意到他戴著一支很小眾的格拉蘇蒂偏心表,淺灰色,襯得人也利落矜貴,主要是品味不俗,二三十萬級別的表里,他沒有戴那些大路貨,反而內(nèi)斂地選一支別人可能根本不認(rèn)識的表。
穿一件黑色沖鋒衣,腿長得讓人嘆為觀止。
臉是屬于清俊而且貴氣的那一類,不算特別濃顏,眉骨和鼻梁生得尤其好,讓他整張臉英挺矜貴,一雙鋒利干凈的眼睛,像冰川融化流出凜冽的水,戴著一副金絲半框眼睛,有種斯文敗類的精英感。
裝冷淡的她見過很多,第一眼就讓人想到冰山的這還是第一個。
————這個男人很難泡。
這是劉蔚下意識得出的總結(jié)。
這要是去做藝人估計能少不少花邊新聞。
真難得,二十出頭的男人能有這氣質(zhì),可惜一看就是不需要出道的小少爺。
劉蔚悠悠道:“你們國大還真是帥哥輩出,這個比辜清許氣質(zhì)還好點。”
然而晝眠拉開車門坐進后座,頭也不抬,隨口道:“別拿他和辜清許比。”
還不等劉蔚好奇,晝眠的唇瓣又吐出三個字:“他不配?!?p> 語氣很淺淡,像是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他與她也無關(guān)。
一句輕描淡寫就塵埃落定,兩個人在她心里的云泥之別,一個是干干凈凈的天上云,另一個在她心里已經(jīng)什么都不是。
劉蔚也只是笑了笑,不管配不配的,只要晝眠別亂談戀愛就行,談也談個配得上她的,不然爆出來多難聽。
劉蔚開口:“開車吧?!?p> 祝姜趕緊啟動車子。
中午陽光漸漸刺眼,艷得有些毒辣。
而時妄坐在醫(yī)生對面,聽著對面那個中年女醫(yī)生的叮囑:
“你的觀察期過去了,說實話,能夠恢復(fù)的可能性不大,有可能以后會保持不到百分之十的聽力,你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一開始助聽器不要戴太久,從每天一個小時半個小時慢慢過渡到兩三個小時、四五個小時,但是每天最好不要在八個小時以上?!?p> 時妄的面色始終未變,一直冷淡,看不出他是否難過,醫(yī)生叮囑其他事情的時候他也只說了聲好。
然后拿著東西起身離開。
對面的女醫(yī)生暗暗嘆惋,這么年輕又儀表堂堂,卻聾了一只耳朵,白璧有瑕,真是可惜。
回到寢室的時候,時妄在鏡前洗手,面前放著那只戴進去像耳機一樣的助聽器。
室友還沒回來,但時妄已經(jīng)心里有數(shù)。
他需要搬出去。
他不可能一直在其他三個人的視線里戴著這只助聽器,這樣的話,他們遲早會發(fā)現(xiàn)。
如果他的聽損在70分貝以內(nèi),他就可以戴完全隱形的IIC(超隱形助聽器),可他的聽損在90分貝。
不是一般的聽損,是極重度損傷,如果和人二十四小時住在一起,被發(fā)現(xiàn)幾乎是必然。
他的視線再度落在那只小小的助聽器上。
想起耳聾的原因,依舊覺得荒唐又可笑。
他拿起那個裝助聽器的小盒子,想到醫(yī)生的叮囑。
一開始一天最多只能佩戴一小時。
他要選擇這一小時放在哪里。
晝眠被劉蔚帶著回公司,給了她幾份代言。
劉蔚一開始說回來協(xié)調(diào)資源,晝眠還以為是可以讓她上那個綜藝了,沒想到白高興一場。
但走的時候,祝姜先下去開車,劉蔚忽然提醒道:“你小心你的助理,不要和她太親密了?!?p> 但祝姜跟著晝眠的時間,比晝眠認(rèn)識劉蔚的時間還要長。
晝眠回頭:“原因?”
劉蔚只是語氣平靜:“沒有原因?!?p> 晝眠秀眉輕蹙:“知道了?!?p> 一下樓,她就看見祝姜在樓下,帶著笑向她搖手:“眠眠。”
晝眠的眼神在艷陽下也顯得有些明滅不清,卻在一瞬內(nèi)露出同樣的笑容。
—
晝眠晚上見到時妄的時候,他的右耳戴著耳機,但她看見的時候,卻在猜測。
時妄要和她對臺詞時。
晝眠看了一眼他的右耳,她的聲音很輕,手放在自己右耳邊,碰了碰耳垂:“你這個是?”
時妄點了點頭:“嗯?!?p> 聲音淡淡,兩個人都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表意話語,但兩個人都明白對方在說什么。
這讓時妄有種在安全區(qū)里游走的感覺,不必害怕對面的人發(fā)現(xiàn)自己耳聾。
他是特意戴過來的,想讓她看見。
晝眠哦了一聲。
她沒有驚訝的態(tài)度讓人舒服,但過了一會兒,時妄聽見她語氣淡淡:“真好?!?p> 她爸爸的聽損嚴(yán)重到戴助聽器也沒用,每次對著爸爸的左耳說話,爸爸一點都聽不見的時候,她都會覺得很心酸。
時妄心間一動,抬眸看向她,她卻沒有抬頭。
他的視線卻凝在她身上。
晝眠低著頭看劇本,語氣漠然,念出劇本里的臺詞:
“阿多尼斯,我如此的愛你,因為你是這樣的英俊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