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很早就喜歡了
“大人,國師已經(jīng)出城了?!?p> 桂樹下,崔少恭練劍的動作隨著聲音一頓,他將劍背在身后,輕輕點了點頭,示意那人退下。
他有些頹意的靠在樹上,初冬端著酒壺從遠處走過來,將酒壺遞給他,順便坐在了崔少恭身邊。
崔少恭接過酒壺后瞥了她一眼,問道:“最近不是有了身孕?外面涼,趕緊回去?!?p> 初冬卻對他的命令不理不睬,反而抱起雙膝,無意問道:“大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國師的?我與大人一同長大,卻從不曾發(fā)覺。”
崔少恭灌了口酒,入口的涼意,直達心底。
“很早就喜歡了?!?p> 早到,還不知她是女子的時候。
他與裴祈第一次見面,是在南方暴亂的時候。
那時南方瘟病橫行,朝廷雖然下發(fā)了賑災(zāi)物資,可卻并沒有治療瘟病的辦法,只能將南部的幾座城封閉,不許任何人進出。
死掉的直接燒盡,沒死的也困在城中等死,人人畏懼死亡,自然就有了暴亂。
處理這件事的方法很簡單,那便是派遣軍隊,違令者殺。
正巧,這件事落在了崔家手上。
當時的裴祈才剛剛當上國師不久,在延龍殿外求了很長時間,說自己有辦法在不傷人的情況下解決暴亂,請皇上給她一次機會。
或許是皇天不負有心人,也或許是皇上看她一心為民有所動容,便同意了她跟著軍隊一起前往南方。
只是在臨走之前,皇上召見了他,并且下令,若裴祈在半個月內(nèi)仍舊無法平息暴亂,便將此事照舊處理。
這些,裴祈并不知情。
去往南方的路上,他們本該騎著戰(zhàn)馬,策馬揚鞭的趕路,干脆利落的完成先帝吩咐的事情然后回宮復(fù)命,可卻因為裴祈的加入而多了一輛拖人后腿的馬車,就連一向訓(xùn)練有素的下屬也不禁連連抱怨。
他也一樣。
裴祈身板小,動不動就咳嗽,或許是因為不見天的毒所導(dǎo)致,可那時他并不知情,只覺得身為一個男人,怎能如此經(jīng)受不住風(fēng)浪?實在可笑。
再加上她走幾個時辰就會從車內(nèi)探出頭喊停,需要休息一會,他更是覺得麻煩。
也許是當時年輕氣盛,又或許惡劣的心思作祟,他想讓裴祈吃點苦頭。
有一次裴祈暈車喊停,他對此不理不睬,愣是親自駕車,恨不得將速度提到最高,看看一個男人到底能嬌弱成什么樣子。
結(jié)果等到馬車停下,他掀開車簾,里面早已吐成一片狼藉。
而裴祈則是面色慘白的倒在里面,虛扶著車內(nèi)的把手,眼眶也因為過度的干嘔而變得水潤,正半瞇著看他。
虛弱,卻滿懷氣憤。
而達成目的的他,自然也笑得開心。
甚至嘴上還跟著調(diào)侃:“嘖嘖嘖,國師,這才走了幾步你就不行了?我估摸著,帝都中那嬌滴滴的名門貴女都比你來的結(jié)實吧?”
“要不要本官幫你梳個發(fā)髻,從此以后,你就去當女人算了,?。俊?p> “哈哈哈哈……”
那一幕他記得很清楚,他的調(diào)笑,下屬的附和,眾人圍在馬車四周,都在看她的笑話。
可正當他以為裴祈會自卑的縮在墻角時,她卻扶著馬車兩側(cè),顫顫巍巍的從車內(nèi)站了起來,腳步也不穩(wěn),一搖一晃的走到他面前。
下一秒就揪住了他的衣領(lǐng),泛紅的眼底,滿是倔強。
“我開始以為,像崔老太尉那么崇高勇武的人,他的兒子也定然不會差到哪去,可今日看來,我發(fā)現(xiàn)我錯了?!?p> “你的確身手不凡,是個難得的戰(zhàn)將,可帶著下屬欺辱弱勢,又與那群地痞流氓有什么區(qū)別?今日之事若是傳出去,或許我會如你所愿般招人嗤笑,可你,又何嘗不會遭人唾棄?”
“你若嫌我拖慢了進程,大可策馬狂奔先走便是,就算沒有你,即便是用爬的,我也會爬到南方!”
她當時面白體虛,那幾句話雖然說的兇巴巴,但卻沒有任何威懾力。
可軍隊里的人,竟都連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包括他也是。
兔子急了也咬人這句話,他也是在那時才有了體會。
后來的時日,他們雖然仍舊嫌棄裴祈,可卻沒敢再做什么過分的事。
之后抵達南方,那里的暴亂已經(jīng)很難制止,本來武力震懾,不老實的殺掉就是最快的解決辦法,可裴祈偏生不讓,定要做什么安撫百姓的事,還讓他那些心高氣傲的下屬跟著她一起好聲好氣的安慰。
他想著,反正皇上只給了半個月的時間,只要半月期限一到,要怎么處置這群暴亂之人,不還是得他說的算?
可半月過后,他帶兵圍城的時候,裴祈卻擋在那群百姓面前,絲毫不肯退讓。
還說什么:“你想動他們,就先殺了我這個國師?!?p> 他當即就被氣笑了,連罵了好幾聲有病、蠢貨之類的詞,但也確實拿她沒辦法,因為即便有先帝定下的半月之期,他也不能隨隨便便就殺了一個朝廷命官。
所以他只能先暫時妥協(xié),派人傳信回帝都,請皇上定奪。
也或許正是因為鬧了這么一出,這群暴亂的百姓知道他真的會殺了他們,也知道只有裴祈在保護他們,所以等皇上回信的這段時間里,這群百姓莫名的老實了。
暴亂,也逐漸的平息。
所以,皇上派給他解決暴亂的任務(wù),竟就這么離譜的完成了。
那么接下來,便是啟程返回帝都。
可多事的裴祈,卻偏要留下來解決這場瘟病。
他尋思,這國師一不會醫(yī)術(shù),二不會仙術(shù),她留在這能解決什么?簡直就是腦殘。
但他也聽說過,朝中曾有國師任職不久便解決了諸多難題的贊賞,雖然他不曾涉足朝堂,卻也有所耳聞。
便也生出了“看看她有什么能耐”的想法。
這一等,便是一個月。
期間,他見過裴祈不分晝夜的翻遍了所有有關(guān)瘟病的書籍,最終在蒼起國的史書中發(fā)現(xiàn)了這種瘟病的蛛絲馬跡,知道江湖中曾有一位醫(yī)師懂得救治這種瘟病,只是這位醫(yī)師,早已銷聲匿跡。
也得虧江陵楓是她的摯友,在江湖上混的好,最終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找到了這名醫(yī)師,這場瘟病,也才有了希望。
而他,也在無意間看到了裴祈不見天毒發(fā),蜷成一團忍受痛苦,吞聲忍淚的落魄慘狀。
也明白了,她的身體為何會那么弱。
她以為很快就會解決瘟病返回帝都,所以臨走時只帶了兩顆藥。
哪知,這根本就不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