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下午一時，顧明周從金公館大門踏出。好容易推卻了金老板的盛情邀請，又將相送的眾人留在門口。顧明周心情舒爽，拉開車門坐入其中。
金公館離和平街不遠(yuǎn)，約莫一刻，車子就停在了顧明周家的門口。
顧明周下車，轉(zhuǎn)動鑰匙時，還想著孟素會否在廚房忙碌，安安應(yīng)該也在孟素腳邊纏著，又覺得現(xiàn)在已不早，孟素大抵已準(zhǔn)備好午飯。
顧明周鮮少嘗孟素的手藝，這次讓她留下來，多少也藏了些讓她洗手作羹湯的意思。
正想著，顧明周推開門，不料家中一眼望去空空蕩蕩，廚房、餐廳，皆是空無一人。
顧明周臉色微變，向里走了幾步，沉聲道：“孟素?！?p> 無人回應(yīng)。
又軟了軟聲調(diào)，輕聲喊：“安安。”
依然沒有人應(yīng)答。
顧明周走進(jìn)餐廳，心想孟素也許做好了飯，只是臨時有什么事出去了；可走近一看，桌上空空如也，干凈得連個泛光的油點都沒有。顧明周一早到各處產(chǎn)業(yè)視察，又與難纏的金老板打了約莫一時辰舌仗，好容易把事情談下。這回一閑，又看到桌上空無一物，登時感到胃腸空空。
顧明周回到沙發(fā)上坐著，臉色陰沉。孟素那個女人真是虛偽，他一走便如此急迫，一刻不等便回靜園。
約莫一刻鐘后，阿飛走了進(jìn)來，本想直接回到傭人房去歇息，但實在繞不開顧明周周身散發(fā)的冷氣，想著該不是自己做錯了什么，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小心翼翼試探：“先，先生…”
“你送我到金公館，還曾回家過？”
“是，是，和平街離金公館不遠(yuǎn)，那塊擠，不好停車，我便把車開回來?！卑w思考著自己哪里做的不對。
“知道了?！鳖櫭髦荛]眼扶額，眉毛蹙了蹙，沒想自己一時疏漏，竟忘了交代阿飛！
見顧明周如此反應(yīng)，阿飛低頭，腦子轉(zhuǎn)的更快，最后在心里猛一拍腦門，張口說，“先生是關(guān)心太太吧。太太她…”
“好了，你去休息?！?p> “是，是?！卑w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什么，但既得到特赦，便腳底一抹油，溜了。
顧明周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不改面色，一言不發(fā)。
約莫半小時后，門口傳來敲門聲。
“咚咚咚”三聲，不緩不急，輕柔有力，顧明周走去開門，門口站的是孟素安安一大一小兩個女人。孟素左手牽著安安，右手拎著個袋子。
顧明周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說：“你怎么會來?！?p> 孟素微微愕然，“我應(yīng)該到哪去？”
“不是讓你在家等…阿飛？”顧明周沉吟。
“早上我看到阿飛回來，心想既然來了城里，便拜托阿飛送我去鋪子看看。”
“怎么不讓阿飛送你回來？”
“阿飛還要去接你呀。我坐黃包車回來，也很方便?！?p> “嗯?！?p> 孟素領(lǐng)著安安走進(jìn)來，蹲下?lián)Q鞋，邊換鞋邊說，“今天鋪子里到了好一些的西洋面料，我和阿霜整理了許久，午飯也在店里將就吃了?！?p> “忙著忙著便忘了時間，還好一出門，旁的箱子里就有車夫?！?p> “不過，今天我還有意外收獲?！鳖櫭髦芸匆娒纤氐难垌?，一閃而過少女般的得意。
“哦？”
孟素的聲音今日聽來帶分輕快，聽起來像是心情甚好，她將手伸入帶回的袋子中，從里面掏出一個長扁型的盒子，打開盒蓋，赫然是一條絳藍(lán)緞面摻銀絲的領(lǐng)帶。
孟素將盒子遞給顧明周，彎了彎眼，“很獨特的款式，搭配你的墨藍(lán)西裝，正正好?！?p> 孟素沒有關(guān)門，陽光在她周身輪廓攏了一層，這一笑，竟有些一眼萬年。
顧明周接過領(lǐng)帶，淡淡掃了一眼，捏著盒子垂下手，說：“不錯?！?p> 顧明周伸手到孟素身后，將門拉上。
一家三口向屋內(nèi)走去，聽到孟素柔柔的聲音，“應(yīng)酬辛苦嗎？阿飛說你去了金公館，金老板可不好對付…”
“咕嚕?！?p> 顧明周喉嚨動了動，正要說話，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
“明周，你很餓？”孟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吃太飽了，腸胃總要活動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