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周來到安安的病房,推開門走進(jìn)去。
饒是有了心理準(zhǔn)備,看到安安這副模樣,顧明周的心里還是不住地酸澀。
白色的被子邊露著安安的小腦袋。頭發(fā)油膩地打了綹,小臉燒的紅撲撲的,原本腮邊可愛的嬰兒肥,也全然消瘦下去。
“安安?!鳖櫭髦苄奶?,不由伸手想去摸摸安安的臉龐。
孟素坐在床邊??吹絹砣耍_口道:
“小芙,小姐需要靜養(yǎng),請將先生送回吧?!?p> 夏日將至,聲音卻如同從冰雪中浸出。孟素說話時已垂下眼,連一眼都不愿多給顧明周。
一旁的王媽,陳叔,小芙,面面相覷,站也不是,走也不是;還是王媽先反應(yīng)過來,打了圓場:“先生,小姐確實是需要休息,您就先跟我來吧?!?p> 顧明周不舍,卻無可奈何,深深地向安安的病床看了一眼,還是跟王媽走了出去。
“小姐情況怎么樣?”病房門口,顧明周問王媽。
“送來時發(fā)著高燒,叫都叫不醒…還是夫人接到通知趕來,叫小姐才有點反應(yīng)?!?p> “醫(yī)生做了檢查,開了藥,吊了水,小姐病的嚴(yán)重,醫(yī)生安排了住院,說還要觀察幾天….”
王媽絮絮叨叨地說著,顧明周聽著,眉毛愈發(fā)蹙緊。
阿飛停好車,急急忙忙跑到顧明周身后。
“阿飛,”顧明周用余光看了阿飛,“這幾天的事都給我推了吧,我要在醫(yī)院陪安安?!?p> “是,先生,”阿飛一路小跑,氣還沒喘勻,“那若是督軍找….”
“無論是誰,一概不見?!?p> 安安病情反復(fù),孟素整日守在病床邊,顧明周則一人坐在病房外面。
病房在頂層,很少有人來,顧明周坐著也不奇怪;孟素偶有休息或去洗漱的時候,王媽也會偷偷從病房探出頭左看右看,招呼顧明周進(jìn)去看一眼。
入院第二天夜里,安安的溫度終于下去一點。第二天上午,看醫(yī)生給安安換了藥瓶,好說歹說,孟素終于同意到城中的宅子里短暫休息一會。
顧明周第一次有機會同安安多待一會兒。幾天來,他只能在門口,問王媽,問來看診的醫(yī)生安安的情況;只能透過門上的一小塊玻璃,看安安,看床邊那纖弱的女人的身影。
顧明周終于坐在了安安的床邊。孟素離開不久,凳子上似乎還有女人的余溫。
雖然是白天,陽光已透過窗簾將病房照得明亮,但安安只是安安靜靜地昏睡著。
雖然是久違的,難得的父女獨處時光,縱然千般萬般想念,顧明周沒有叫醒她。
安安夜里總是咳嗽。盡管在病房外,隔了墻,隔了門,也可以聽出,那是牽著肺的聲音。前半夜咳得尤其兇,后半夜才好一點。
每當(dāng)咳起來,顧明周的心肝也被揪緊,他無比珍惜這樣安安“還算舒服”的時刻,只是靜靜地坐著,陪著她。
時間約莫過去了半小時。睡夢中的安安突然皺了皺眉,似是遭了夢魘,很快劇烈地咳嗽起來。
有些走神的顧明周一驚,立即握住安安沒有插著針的小手:“別怕,女兒,阿爹在?!?p> 顧明周緊張地注視著安安,拇指輕輕揉著安安的手;不知安安是否聽出顧明周的聲音,眼皮似乎要用力睜開看清來人但還是以失敗告終,只是咳嗽聲確實減弱,呼吸也慢慢平靜下來。
又過不久,王媽提著飯桶進(jìn)來說孟素很快就到。顧明周心有不舍卻無可奈何,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安安,轉(zhuǎn)身從病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