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就是七月了。又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孟素肚子大了不少，在園中走兩步就生出一身薄汗；月份大了，王媽又被允了服侍孟素，只是府里多了幾個面生的人，顧明周不在時，便不遠(yuǎn)不近地看著夫人。
福酥前幾日在客廳里新奧險些沖撞了孟素。顧明周便差人將它抱走，說是等孩子平安出生再送回來。
懷孕五個月后，顧明周怕孟素閑得無趣，有時便邀請朋友來家里坐坐。
平時顧明周最不愿看到同孟素在一起的趙祺，很榮幸地成了靜園第一位來賓。但人來歸人來，趙祺和孟素說上兩句顧明周小心眼就要犯，最后往往是三人一起吃茶，孟素又是說的少，聽得多。
后來顧明周索性又邀來一人，把聊天的時間留給他們?nèi)齻€。
八月初，自那件事后，孟素第一次見到莫妮卡。
莫妮卡拉直了卷卷的頭發(fā)，不帶耳釘，穿著也更有學(xué)生氣。
“近來還好嗎？”七歲的年齡差，孟素已感覺自己像莫妮卡母親輩一般。
“上個月，我從教會學(xué)校畢業(yè)，現(xiàn)在在家里，跟著我母親學(xué)做事?！蹦菘ê攘丝诓瑁匕浊啻旱拿纨?，眼里卻少了曾經(jīng)的光彩。
“這么長時間，我也沒關(guān)心你，那時我太沖動，考慮得不周全，還要同你說一聲抱歉?！?p> “沒事的，孟姊姊，那樣的人，早看清...才好哇，孟姊姊的店不開了嗎，我同姊妹曾去過兩次，但都沒有見到孟姊姊的人，那表少爺也不在....”
“那表少爺，就是閔如吧。”
聽到許久未被提及的名字，孟素心中一動，幾乎是不假思索地開口：“閔小姐是苦命人，她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還請你不要...”
“我當(dāng)然不會怪她。”莫妮卡笑了笑，臉上又恢復(fù)了分少女的情態(tài)，“只是沒想到，風(fēng)度翩翩的表少爺居然是位小姐，我們都沒認(rèn)出來，那時我同學(xué)對她著迷得很，隔三差五的，就要拉著我去呢。當(dāng)時我同學(xué)還說，顧先生怎么放心，讓夫人和這么英俊的少爺單獨在一塊兒?！?p> 曾經(jīng)的日子，雖有憂患，怎么又不算一段好時光；漫漫長日，原來也才幾個月，曾經(jīng)的光景，確是夢中都不敢觸碰的回憶。人的大腦總會自動濾去不愉快的事，提起往事，孟素也被莫妮卡感染，嘴角終是噙起了微笑。
“現(xiàn)在呢？閔小姐...現(xiàn)在好嗎？”
“她出國了。大概在三月前，去了哪，她不說，我也不知道?！?p> 趙祺來了。莫妮卡對他點點頭說“趙祺哥”，孟素也同他打招呼。趙祺是調(diào)動氣氛的好手，一來就給兩位女士帶了禮物，三人相談甚歡，一直到太陽要落幕，二人才起身告別。
臨走時，趙祺對孟素說，“你若過得不好，想走，我?guī)阕摺！?p> 莫妮卡也說，“姊姊，你要是不開心，要離開，能幫得上的，我一定幫。”
孟素笑了笑，仿佛是看兩人幼稚：“你是顧明周的兄弟，還有你，小女孩就享受自己的生活去。想我開心，你們就常來，有自己的事便去做，你們好，我也好?！?p> 今年的炎熱并沒有撐過太久。九月底，最后的余溫也偃旗息鼓，秋風(fēng)簌簌，門口路上金黃的梧桐葉鋪滿路的兩邊。
一年了，顧明周回到陵城，過去了一年。
九月中旬，莫妮卡一個人來了一次。莫妮卡帶來許多新奇的禮物，大多是西洋來的香水和脂粉，莫妮卡說，生下寶寶，可以放心大膽地用。
莫妮卡這次是來告別。
“姊姊，我要留洋了?！?p> “留洋？”孟素驚訝地看著莫妮卡，這事一想并不意外，只是不知怎么這樣突然。
“那件事后，我爹嫌面上掛不住，一直想再給我尋個人家，快點嫁出去?！?p> “不知怎地他看上了趙祺，我父親與趙祺父母相熟，說是知根知底的人家，趙祺的人品學(xué)識，自然也是沒得說。”
“那趙祺...”
“趙祺可能是覺得自己年齡也到了，家里催，也沒有什么反對的意思；可我是因為薛鑫才認(rèn)識了他，這幾個月接觸下來，心里也只把他當(dāng)大哥，他很幽默，心思也細(xì)，可是....“
“姊姊，我知道強扭的瓜不甜，我這么說不好，但是我也有從你身上學(xué)到。雖然被薛鑫辜負(fù)，我也不想草率的將自己嫁了，我爹不樂意，但是我娘支持我。”
“我要出洋了，以前在學(xué)校，跟著薛鑫，學(xué)了不少西洋話。我相信我能照顧好自己。”
“姊姊，你也要照顧好自己，要開心，珍重?！?p> “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