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云君,新任山神
“阿娘,我們再去尋別的高僧也可,人家不愿意救,我們還來求做什么?”顧琴珍拉住了顧夫人的袖子。
顧夫人頭一次甩開了大女兒的手,往前兩步,“歲姑娘,書玨是為了救我才出事的,為何歲姑娘不看在她有孝心的份上,再救她一命呢?”
“歲姑娘,我知道都是我們的不對,可總要給我們一次挽救彌補(bǔ)的機(jī)會吧?再者……阿玨才十一歲阿,還未及笄?!鳖欒び行┸P躇,他也知道自己和母親的要求太過荒謬了。
可是她還這么小,那長箭又未曾正中心脈,為何……為何就不能救呢?
再者,還有一個(gè)難以啟齒的問題,那便是,阿玨還未及笄,她是進(jìn)不了祖墳的。
“命數(shù)已定,若是你們愿意,也可以繼續(xù)去尋高僧,但……”歲安抬眼一看,就發(fā)現(xiàn)山神已經(jīng)帶著顧書玨站在了他們的身邊。
那個(gè)衣裙簡樸的小姑娘已經(jīng)換上了青色長衫,與山神一樣的裝扮了,她的面容十分平靜,看著身旁的母親兄姊,仿佛陌生人一般。
山神攜著顧書玨,哦不,是云君,對著歲安拱手行禮,“云山攜新任山神云君,見過星主?!?p> 云君拱手行一禮,眉心多出云印,閃過一道金光,“云君見過星主?!?p> “恩。”歲安話未說完,卻忽然應(yīng)聲,顧瑾瑜似乎是有所察覺,朝著歲安的視線望去,那兒什么都沒有,可他在那一刻,似乎是有了心靈感應(yīng)。
目光忽然變得深邃,他有些迫切地喊道:“是阿玨嗎?”
“阿玨,是哥哥阿!還有母親!都在!你快出來吧!我們回家!”
顧夫人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的兒子,而后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轉(zhuǎn)頭朝向著那個(gè)地方默默流淚,“阿玨,阿娘帶你回家?!?p> 歲安微微皺眉,“別喊了,她已然不是顧書玨了?!?p> “歲姑娘。”顧夫人聽不得這樣的話,她沖上去揪住了歲安的袖子,“老身,老身求您了,讓我這個(gè)做阿娘的,再看一眼吧!”
歲安的衣袖被她扯得皺,她不懂如今的懺悔,是來源于她們真的想要這個(gè)孩子回來,還是在愧疚,是因?yàn)橐幻忠幻?p> 大抵是因?yàn)槿馍磉€未埋于祁云山上,此時(shí)的顧書玨還與顧府眾人有關(guān)聯(lián),所以在一聲聲呼喚之下,云山和云君一同出現(xiàn)了。
顧夫人看著換了一身衣裳的云君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她一下?lián)淞诉^去,顫抖的手摸著她的臉,“是阿玨,阿玨,我們回家,跟阿娘回家,好不好?”
沒曾想云君一個(gè)閃身,瞬間到了歲安的身邊,她朝著前面幾人行禮,“小仙祁云君?!?p> 云山也跟著到了,“云山。”
顧夫人聽到她連名字都變了,幾乎是不敢置信,“不,你是阿玨,你姓顧,你是顧書玨,是我的孩子?!?p> 祁云君一臉漠然,她看著面前的人,就像是微小的塵埃,而后偏過頭,對著歲安說:“星君,小仙暫時(shí)還不能歸于祁云山,是何緣故呢?”
“肉身還在?!彼芤魝髦?。
而后歲安尋了一個(gè)合適的理由,她對著顧瑾瑜,指了指身旁站著的祁云君道:“顧書玨已經(jīng)離開人間了,她既不能葬入宗祠,也無法進(jìn)入祖墳,那你們便將她葬在祁云山?!?p> “到那以后,就會有一條路,順著路前行,就可以見到一片竹林,將她埋葬在那里,就可以了。”
而后對著顧夫人道:“顧夫人,顧書玨與你們的緣分已然了盡,她也用自己的性命償還了你們,希望您不要在執(zhí)著于此,糾纏神靈,對于自身是一種毀滅性的傷害。”
聽到這段話,顧夫人想說的話又憋了回去。
歲安眼神不變,嘴角卻多了一抹嘲諷,果然,人吶,總是在觸及到自己利益時(shí),選擇了后退。
不是所有的母親都愛自己的孩子的。
“生死簿上已不再有顧書玨的名字,將她葬于祁云山后,你們身上環(huán)繞的陰氣便會散去,至于順?biāo)炫c否,那就要看你們自身的功德,能替你們擋多少劫了。”
歲安將謝玉昭的長劍收回劍鞘,而祁云君也和云山消失了,歲安穿過他們,往外走去。
看著歲安消失的身影,顧夫人沉默了許久,顧琴珍不敢開口了,而是看著顧瑾瑜。
半晌過后,“青玉,你將阿玨藏到祁云山吧,就像她說的那樣,這幾日就辦了吧。”
“阿娘,可是棋珠早夭,卻也在宗祠??!”這是顧夫人當(dāng)初抱著棋珠的尸身,在外跪了三天三夜換來的,如今書玨卻不爭取一下嗎?就是要書玨當(dāng)個(gè)孤魂野鬼嗎?
顧琴珍是真的很想說,大哥,你難道就沒聽到剛才歲姑娘說的嗎?要是不將那掃把星趕出去,我們就會倒大霉!
可是她不敢說,因?yàn)殚L箭是她失手換的,換一句話說,如果顧書玨沒有替母親擋這一箭,死的就是母親,她作為罪魁禍?zhǔn)?,也要跟著死的?p> “世上再無顧書玨了,連魂魄都沒有留下的?!鳖櫡蛉讼袷敲靼琢艘粯?,她停頓了許久之后,忽然問了一句:“青玉,你說歲姑娘那樣有本事,我還能再見到棋珠嗎?”
若是歲安還在這,大抵是要覺得面前之人太過瘋癲了。
歲安去參加了顧書玨的葬禮,簡簡單單,沒有任何的儀式。
天上飄著小雪,棺材是用金絲楠木做得,里面躺著的小娘子面容平靜,沒有一絲痛苦,她穿著最鮮艷的紅色,身旁還跟著名貴的陪葬品。
謝玉昭替歲安撐著傘,站在遠(yuǎn)處。
“小娘子一生最貴重的,大概就是這個(gè)時(shí)候吧?”
歲安停頓后,笑了笑,“可惜的是,他們到死都不知道,小娘子不喜歡紅色?!?p> 說完之后,她看著土一點(diǎn)點(diǎn)被填埋住了棺材,哀樂奏響,而升起的白煙,漸漸幻化成了人形。
白霧散去之后,云君身著青衣出現(xiàn),她對著墓碑先行一禮,而后又遠(yuǎn)遠(yuǎn)朝著歲安行禮。
“她在說什么?”謝玉昭只能看到云君的身形,卻聽不見她的話。
“她說天地為鑒,祁云山山神云君歸位?!?p> 簡單的儀式上,除了顧瑾瑜的出現(xiàn),顧府的其他長輩并沒有到場,不過也是,就死了一個(gè)女娃娃,盡管大唐朝上女子的地位有所提高,但終究是比不上男子。
歲安有些冷淡的收回視線,像是算到了什么,“我們走吧,再不走,就要被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