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很后悔
陸柳兒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剛睡醒,尾音帶著軟軟的語調(diào),稍微有些疑惑,“陸少爺,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你現(xiàn)在有空嗎?我想見你一面?!标懽悠诒е鴷痪芙^的態(tài)度開口,嗓音聽上去沉悶悶的,不帶任何感情。
陸柳兒下意識捏緊了手機,平時陸子期根本不會這么說話,而且他的語調(diào)聽上去有些奇怪,所以她試探著問道,“你喝酒了?”
那邊是長久的沉默,就在她以為陸子期把電話掛了的時候,才聽到他輕輕嗯了一聲,“稍微有些醉了,想見你,可以嗎?”
不知道為什么,陸柳兒竟然在這話里聽出了幾分哀求,心底下意識的一緊,根本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語,“你在哪里?”
“來陸家別墅旁邊的公園吧,我在這里等你?!标懽悠谡f完就掛了電話,完全不顧陸柳兒能不能找到地方,因為他篤定陸柳兒就是張然。
以前的時候,他們經(jīng)常偷跑出來在公園里面玩,無論是哪處地點都不在他們話下,可以說是閉著眼睛都能走完全程。
陸柳兒知道他是在故意試探,因為只有陸柳兒才知道他說的地方指的是哪里,而張然不知道,但她也沒有刻意再隱瞞,直接開車過去了。
她到的時候公園里面沒有什么人,陸子期坐在湖邊的長椅上,身邊擺了兩瓶啤酒,路燈的光線打在他身上,襯得他整個人既撩又孤獨,影子拉的很長。
陸柳兒靜靜的站在不遠處,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而后抬腳走到了他身邊,臉上帶著笑,“公園這么大,陸少爺可讓我好找?!?p> “坐?!标懽悠谖罩氖直郏阉搅松磉?,打開啤酒遞到了她的手里,“張小姐,既然來了,那不介意陪我喝點酒吧?”
陸柳兒也是爽快人,接過來就仰頭喝了兩口,悄悄觀察著陸子期的神色,猶豫著問了出來,“你是有什么煩心事嗎?如果不介意,可以說出來?!?p> 陸子期轉(zhuǎn)頭,靜靜的盯著她看了會兒,而后輕笑了兩聲,帶著清清淺淺的醉意,“說出來有用嗎?我在為我以前做的事情后悔。”
“以前的我喜歡意氣用事,只要有稍微不順心的地方就會隨心所欲的發(fā)泄情緒,那個一直跟在我身邊的女孩兒,被我忽略了很久。”
他仰頭喝了幾口啤酒,嘴角的笑意逐漸彌漫開來,眼底卻透露著股難以忽視的哀傷,“可能你不相信,其實在他跟我表白之前很久,我就喜歡上他了。”
“后面我們在一起,度過了很多的我現(xiàn)在都難以忘懷的日子,直到我哥出事,我由于太過于痛苦,所以把所有的錯誤都歸咎在了他的身上,連解釋都沒有,聽他多說一句?!?p> 聽著他的話,陸柳兒下意識的捏緊了手指,鼻尖稍微有些發(fā)酸,從那個時候到現(xiàn)在,她無時無刻不在接受著良心的譴責(zé)。
所有人都說她是那個導(dǎo)致陸銘輝出事的兇手,當(dāng)時她幾乎是被千夫所指的狀態(tài),就連出門買東西,別人看到都會忍不住罵他幾句。
這其中的委屈,痛苦和以及折磨,只有她自己能夠知道,在那種情況下,她不得不跟著梁輝去了美國,因為在國內(nèi)已經(jīng)活不下去了。
但那個時候的陸家卻沒有任何人站出來,肯為她說話,哪怕只有一句,只要能證明他的清白,但是都沒有,那些她昔日的朋友,愛人以及母親,似乎在一夜間全部換了副面孔,對她恨之入骨。
想到這里,陸柳兒深吸了口氣,強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平靜,耳邊陸子期的話語再次響了起來,“我知道她很難過?!?p> “每次我在對他說狠話的時候,其實也是對我自己的折磨,但是因為我哥的事情太大,所有人都無法承受那種痛苦,所以我只能強行說服自己,他就是個罪人,就該被這么對待?!?p> “但是我忘了,我們都尚且害怕的事情落在她一個人的身上會是多么重大,我現(xiàn)在才明白,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可是一切都晚了?!?p> 陸柳兒仰頭喝著啤酒,滾燙的淚水順著眼角隱沒在黑暗里,她強行擠出了絲微笑,“陸少爺,或許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他當(dāng)時撐不下去怎么辦?”
要不是梁輝在那個節(jié)點找到她,并且把她送到國外,她可能已經(jīng)在某個小出租屋里背負著良心重大的譴責(zé),離開這個世界了。
甚至當(dāng)時在便利店,她都已經(jīng)買好了小刀,以及走之前吃的最后一頓食物,那是幾片夾心面包,她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吃過甜的東西了。
陸子期的眼眶有些紅,把手里喝完的啤酒瓶罐捏的皺皺巴巴,滿是愧疚,“我現(xiàn)在知道了,如果時光能倒流,我寧愿去替他承受這些?!?p> “不用了,都過去了?!标懥鴥旱皖^看著腳尖,對于這遲來的抱歉差點忍受不住內(nèi)心洶涌的情緒,不斷深呼吸著強迫自己冷靜,“況且,如果她還在的話,一定舍不得讓你受苦?!?p> “畢竟,聽起來他好像很愛你?!?p> 她的話落入陸子期的耳朵里,他再也忍受不住仰頭看著黑沉沉的天空,有什么東西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他知道面前坐著的就是陸柳兒。
那些話是他故意說出來給她聽的,讓她能夠知道自己有多么后悔,但是聽完剛才她的話語,后悔的人卻是自己,恨自己為什么之前眼盲心瞎。
陸柳兒給他遞了張紙巾過去,起身站了起來,“看來是我讓陸少爺難過了,不過沒有關(guān)系,那些事情早就已經(jīng)過去了,現(xiàn)在想也沒有意義?!?p> 對于今晚陸子期跟她說的話,陸柳兒其實是很驚訝的,她以前只是單純的以為陸子期對他就只有恨意,沒想到在這恨里還是愛居多。
如果換位思考,其實她未必能做的比陸子期好到哪兒去,畢竟陸銘輝是她的血脈至親,而且是唯一的哥哥,陸家的反應(yīng)其實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