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宋詩白隨便找了個廂房睡下,今早醒來時還有點發(fā)蒙。
她記得昨晚她點了個安眠香,按那香的厲害效果來說,應(yīng)該會讓她睡個四、五個時辰。
邊思考邊起床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傷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唯有腿傷依舊。
床邊放了一對拐杖與昨日華姚送來的輪椅。
宋詩白察覺到了內(nèi)廳里有人,推測著那人應(yīng)該是靈娘。繞過屏風(fēng),恰好看到一道纖細(xì)的人影。
果不其然,靈娘埋頭在一堆案牘中處理最近的事物。
“現(xiàn)在什么時辰?我爹走了嗎?”宋詩白問。
靈娘手上翻著最近清風(fēng)樓的賬本,抬頭認(rèn)真回道:“回樓主,現(xiàn)下是午時?!蓖nD了幾秒,又道:“您父親已經(jīng)離開?!?p> 樓主昨夜不知為何特地點了安眠香,她恐生事端,特地將今日需要處理的案牘搬了過來。
宋詩白深吸一口氣,揉了揉臉,道:“我要洗漱了?!?p> “是?!?p> 靈娘對著外面吩咐了一聲,便有三名婢女依次端著銅盆、牙刷、面巾進(jìn)來。之后,又有四名婢女拿著托盤,端著清淡的食物進(jìn)來。
宋詩白用過午餐之后,靈娘忽然道:“謝大人在等您?!?p> 宋詩白一愣,道:“他還沒走?”
按理說,謝晏的事情不會比她少才對。
“沒有。”靈娘回道。
“你怎么不早說?”宋詩白皺眉著,吩咐道:“讓他進(jìn)來?!?p> “是。”靈娘見樓主有些不快,默默地將手中的賬本放下,提醒道:“國師今早回來了一趟,她說您若要找她,便去合書院?!?p> 書院?她去那里做什么?
宋詩白有些疑惑。
還有一些問題未問,正想向靈娘詢問,謝晏興沖沖的走了進(jìn)來。
宋詩白率先放下旁的事,聲音溫和的問:“你的傷怎么樣了?腦袋還疼嗎?”
“非常非常非常疼,特別特別特別特別需要你的關(guān)心?!敝x晏聞言,立即夸張的抱著頭嘶喊起來。
靈娘面無表情的收拾著桌上的東西,內(nèi)心不耐煩的吐槽著謝大人的聒噪。
宋詩白亦是有點頭疼,一手堵著耳朵,思考著道:“我這邊有一些治療外傷的膏藥,你走時帶走吧?!?p> 謝晏坐在宋詩白的身邊,撩起來自己的衣袖,漏出白皙瘦削的手臂,可憐巴巴道:“沒有吹吹嗎?”
宋詩白臉色微變,默默拿起桌上還未收拾的玉盤。
謝晏嚇得趕緊起來,瞬間從輕浮變得溫雅起來,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我有事同你說,是關(guān)于周叔的事?!闭f著,他似不經(jīng)意間看向靈娘。
靈娘微微頷首,將收拾好的書冊一同帶了出去。
靈娘出去后,謝晏方道:“其實是關(guān)于明家的事。今早送別周叔時,他告訴我明善夫婦將會離開濟(jì)州,去往京都?!?p> 這意思是明家大半暗衛(wèi)將會離開.....這不正是明二小姐奪權(quán)的好機會嗎?
宋詩白沉思著,問道:“京都那邊.....公主能應(yīng)對的了嗎?”
“事情沒有絕對。為了防止意外,算算行程,半個月后需得讓國師前往京都?!敝x晏道。
宋詩白沉吟著點點頭。
若是這般,明家讓她做的那件事便很清楚了。
“如果國師不能前往,效果應(yīng)該也不會差在哪里吧?”宋詩白問。
“這便要看國師了?!敝x晏道。
其實,國師若能施展神跡,振奮人心,去與不去,沒有太多差別。只是去的話,公主的處境會更好一些。
聽罷,宋詩白便沒有那么擔(dān)心明家那邊了。
事情說完之后,謝晏從袖中掏出一個曇花木盒放到了宋詩白手中,輕聲道:“想著你應(yīng)該會喜歡,便買下來了?!?p> 宋詩白打開看了看,木盒里面靜靜躺著一個貓咪吊墜。她笑了笑,本想道聲謝,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聲輕輕的嘆息。
宋詩白拿起盒里的貓咪吊墜,似有些無奈道:“像是你喜歡的東西?!?p> “但你不討厭對吧?”謝晏笑著,接著道:“不討厭,便是喜歡了。”
宋詩白沒有反駁他的鬼話,將貓咪吊墜掛到腰間,似不經(jīng)意的道:“明家的那件事.....你來說吧,更有效果些。”
謝晏嘴角止不住的上翹,直到聽到宋詩白的話,頓了頓,反應(yīng)了過來,微微頷首,邁著愉悅的步伐離開了此處。
真可愛。
宋詩白摸索著貓咪,目光中的愉悅漸漸消失,變得有些幽深。
。。。。。。
謝府。
傅南靠在窗邊,失落著望著窗外的小路。忽然低聲道:“聽府上的人說,謝大人昨夜未歸,現(xiàn)下也未回來?!?p> 王書喝著讓人從外面買的里木渴水,看著最新印刷的符休武俠傳,聽到傅南的低語,看都未看她一眼,不耐煩的吐槽道:“從小到大,你見他的面就那么幾次,卻喜歡他喜歡的要死要活。而我,每年都與你見面,也未見你對我如此上心?!?p> 王書頓了頓,抬頭警告道:“別說他了,不想聽。”
傅南根本沒聽對方說了什么,一臉認(rèn)真的說道:“算命的說我與謝大人應(yīng)是天作之合?!?p> 王書不厚道的笑出了聲,過了好一會兒,才止住笑意,認(rèn)真回道:“那算命的應(yīng)該是腦子進(jìn)水了?!?p> 傅南無語了片刻,跑到王書身邊,眼巴巴的看著她,期待的問:“云朵,你對付宋姑娘已經(jīng)對付完了嗎?”
王書翻了一頁書,糾正道:“我對付的是謝晏,不是宋詩白?!?p> 傅南沒有糾結(jié)這個,直白的問:“謝大人什么時候會離開宋姑娘呢?”
“誰知道呢。”王書淡然道。
“那你現(xiàn)在還不快做點事?”傅南催促道。
王書沒有搭理她,繼續(xù)看著自己的小說。
剛到南州時,她便把該做的事情全部做好,接下里的便要看謝家的了。
傅南見她不理人,耷拉著腦袋,嘟囔道:“我對你好失望啊。”
正說著,侍衛(wèi)忽然進(jìn)來稟告道:“謝大人回來了?!?p> 傅南整個人瞬間端莊了起來。
侍衛(wèi)看了傅南一眼,支支吾吾的說道:“謝大人找王姑娘,現(xiàn)下就在門外?!?p> 王書若有若無的瞟了她一眼,見對方神情肉眼可見的落寞起來,冷哼一聲,默默合上小說,淡然道:“跟我一起出去找他?!?p> “好?!备的馅s緊站了起來。
。。。。。。
謝晏在外面等了一會兒,方才看見王書出來。
嗯?怎么還有傅南?
謝晏微微皺起眉頭,忽然意識到自己之前忽視了傅南背后所代表的傅家。
是三家圍剿他們,不是二家。
謝晏面上淺淡的笑意逐漸溫暖,對著兩人微微頷首,溫聲道:“有件事需要告知王姑娘一聲,刺殺姑娘的犯人沒看住自裁了。犯人的供詞.....丟了。是本官的疏忽,本官定會竭力追查此事,不讓姑娘受辱?!?p> 傅南聽此,輕聲安慰道:“世間事多生變故,非大人之過?!?p> 王書如同枯井一般的目光中閃過一絲了然,面無表情的問道:“這般看來,應(yīng)有內(nèi)鬼才是。謝大人定要好好查探一番才是?!?p> “這是自然。”謝晏慚愧的神情之中似有些懊惱與后悔的神色,道:“本官還有事,先行告辭?!?p> “大人,”王書聲音帶了一點質(zhì)疑的色彩,淡聲問:“明家知道此事嗎?”
謝晏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低了低頭。
他的動作很微妙,看起來像是打招呼致意,但王書已經(jīng)明白他的意思。
謝晏走了之后,傅南立即不解的問:“這算是他對你的反擊嗎?”
“算....借刀殺人吧?!蓖鯐砬槁燥@陰深。
于謝晏、宋詩白而言,明家刺殺她這件事本可以做一做文章,但是......沒有。這說明兩家已經(jīng)在某種程度上達(dá)成和解。而這也恰恰說明了明家對她的態(tài)度。
明家與他們分明是同一個陣營,按理說不該如此才對?難道這其中發(fā)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王書思慮片刻,大概知道該找誰來幫忙了。
不過在此之前,她需要先做一件事。
“我們必須搬出去?!蓖鯐粗的险f道。
傅南忍住悲傷的心情,顫聲問:“為何?”
云朵走了,那她豈不是失去了呆在謝府的理由?
王書道:“寄人籬下,定會被人拿捏?!?p> “能不走嗎?”傅南拽著王書的袖口問。
王書拍掉對方的手,提醒道:“我不是來陪你過家家的?!?p> 離開榮王府的每一個呼吸的瞬間,都意味著他處于極大的危險中,隨時隨地都面臨著被刺殺的威脅。
“好吧,我跟你一起走。”傅南無奈道。
“不然呢?”王書面無表情的吐槽道。
。。。。。。。
加入公主陣營一事,宋詩白已經(jīng)想好,便打算去合書院找姜十三。
東方清昨夜得到消息之后,算準(zhǔn)時間,今早城門一開,便匆忙入城,如今已在樓中。
于是,宋詩白便讓靈娘、東方清兩人隨她一起同行。
合書院是范家名下出資建造的書院,夫子都是南州名士,沿襲儒家,雖尊崇孔子,但教學(xué)理念更偏向董老——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如今范家慘遭滅門,合書院沒有了經(jīng)濟(jì)來源,院長便找宋家?guī)兔?。不過,如今雙方正在洽談中,尚在相互拉扯,試探底線。
三人在門外等小廝通稟時,靈娘大略向宋詩白介紹了合書院的近況。
宋詩白表面上毫無異常,實則心下卻在震驚謝晏出手狠辣。
相較于她,還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以前真是小瞧了他。
只因宋詩白是宋家人,出門迎接的便是書院的院長,以及五位在南州頗有聲望的名士。
宋詩白一眼便認(rèn)出笑容最盛的那個人便是院長,便雙手放在膝蓋處,微微前傾,低頭致意道:“晚輩宋詩白見過諸位先生。冒昧上門實非本意,若非事出有因,定不會像今日一般打擾諸位先生。”
說罷,靈娘便將手中的畫卷遞了上去,柔聲道:“這是宋姑娘一點小小的心意,還望先生笑納?!?p> “聽聞院長喜歡鄧村先生的山水寫意畫,恰好詩白也喜歡,收集了不少鄧村先生的佳作。正好送給同好,也算一樁雅事?!彼卧姲酌鎺σ獾恼f道。
她當(dāng)然不喜歡,這都是靈娘平日里收集,以備不時之需的。
東方清眼神呆滯,開始神游。
這就是大人的世界嗎?好無聊啊。
院長自然歡喜,對宋詩白的好感瞬間拉滿。
雖然知道對方的用意,但誰讓對方說話如此好聽呢。
兩人寒暄了幾句之后,宋詩白便表明了來意。
本來對宋詩白毫無觀感的五人聽到她是來找姜十三,瞬間對她充滿敬意。
院長的表情也出現(xiàn)了細(xì)微的變化。
宋詩白大概猜到了緣由,卻也沒說什么。
最后,院長推著她進(jìn)入書院,說話時不時俯身側(cè)耳以表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