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好奇看向門外,唯獨(dú)杜鳶眼觀鼻鼻觀心。
就見個身量高挑瘦長的婆子進(jìn)來,她一臉肅容,倒三角的眼睛寫滿了嚴(yán)厲。
“老夫人說了,恐鳶兒小姐入了侯府不知道規(guī)矩鬧了笑話,所以特送來教養(yǎng)嬤嬤教鳶兒小姐規(guī)矩,另送了各式布匹給鳶兒小姐做衣裳?!?p> 話落,顧府眾人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這不明著說顧府沒規(guī)矩嗎?
還有,她們家的人難道連做衣裳的布匹都沒有嗎,誰家不是賞下人才送布匹的。
顧老夫人臉徹底拉了下來,顧氏本來就有些忐忑的表情就更加忐忑了。
二舅母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忙出來哈哈笑著打圓場。
“還是老侯夫人想的周到,侯府里規(guī)矩重,我們本意也是想著給鳶兒找個教養(yǎng)嬤嬤的,這可就省事了?!?p> 人送來了,沈嬤嬤就要告辭,卻被杜鳶給叫住了。
“嬤嬤來回這一趟也辛苦了,這些布匹就賞你了,素心,把那些布匹給沈嬤嬤裝車上。”
杜鳶淡定的喝著茶吩咐道,“還有這位教養(yǎng)嬤嬤,我看就不必了,我母親一日沒進(jìn)你們平陽侯府的門,你們就一日管不到我頭上,沒的讓人說平陽侯府沒規(guī)矩?!?p> 素心早就看沈嬤嬤不順眼了,聞言大聲應(yīng)了一聲“是!”
沈嬤嬤目瞪口呆,怎么也沒想到杜鳶敢把東西原封不動都送回去。
她臉色漲紅,急的聲音都變了。
“鳶兒小姐,你怎么能把老侯夫人送你的布匹退回去呢,長者賜不可辭!”
杜鳶似笑非笑看過去,“自然不是辭,我也是看沈嬤嬤合眼緣才賞你的,怎么,嬤嬤這是嫌你們老夫人送的布匹不好?”
沈嬤嬤頓時張口結(jié)舌。
這布匹自然不算好的,他們侯府有體面的婆子都有,只不過那是主子們賞的,杜鳶又不算她的主子!
“行了,和沈嬤嬤說了這大半日的話我也累了,就少陪了?!?p> 話落,杜鳶是一分面子也不給沈嬤嬤,扶著素心的手起身揚(yáng)長而去。
眾人看著她的背影一時都忘了反應(yīng)。
直到出了院子,素心被冷風(fēng)一吹就冷靜了不少,有點(diǎn)兒后悔剛才的舉動。
“小姐,這樣得罪平陽侯府的人真的沒關(guān)系嗎?”
杜鳶冷笑一聲,“得罪與不得罪也沒什么區(qū)別,即便是我們上趕著去巴結(jié),人家還是厭煩我們娘倆?!?p> 上一世她不是沒有嘗試過。
初入平陽侯府,杜鳶沒少巴結(jié)老侯夫人,親手給她做了數(shù)不盡的鞋襪香囊等物,人家轉(zhuǎn)手就送給下人了。
直至老侯夫人閉眼西去,她都沒正眼瞧過她一眼。
在她眼里,杜鳶和她府里的下人沒什么區(qū)別,都是可以隨意打罵的貓兒狗兒。
杜鳶不在意沈嬤嬤回去怎么說她壞話,二舅母卻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一夜沒睡好。
翌日都聚到老夫人那兒時臉色就不大好。
“鳶兒也真是的,怎么能那么和平陽侯府的人說話?聽說那可是老侯夫人跟前的得意人,還不知道回去要怎么說妹妹呢,妹妹往后可怎么在侯府立足?”
顧氏臉色一變,下意識抓住了女兒的小手安慰她。
“沒事,我就算不進(jìn)平陽侯府也不會讓你受委屈?!?p> 杜鳶煩躁的心瞬間安寧下來,沖著母親甜甜一笑靠進(jìn)她懷里,“娘,你真好?!?p> 顧氏也松心笑開了,“傻孩子?!?p> 二舅母氣的吹胡子瞪眼睛。
就在這時,平陽侯府又來了人,還是平陽侯跟前得用的小廝。
“奴才文竹給夫人、小姐請安,奉侯爺?shù)拿貋斫o夫人、小姐送上新鮮進(jìn)貢的荔枝?!?p> 文竹生的面容白凈,說話伶牙俐齒。
“這荔枝侯爺攏共得了一盤子,都給夫人和小姐送了來,還特意讓奴才守著你們吃完了再回去。”
平陽侯這是明目張膽的表達(dá)自己對顧氏的看重。
一同被看重的,還有杜鳶。
二舅母高興的不得了,生怕杜鳶又沒眼色的惹著人,忙親手給兩人剝荔枝。
好在這次杜鳶給面子,沒說什么,還特意讓素心賞了文竹一把銀瓜子。
很快,平陽侯看重顧氏的消息就傳的滿上京皆知,平陽侯府老侯夫人自然也知道了。
她本來就還在氣杜鳶給她沒臉,知道自己兒子得了一盤子荔枝,不說孝敬自己老娘,竟巴巴兒的給人家送了去,頓時仰倒在床“病”的起不來身。
平陽侯回到府上知道自己母親病了,特意去探望。
“哎喲,我這個頭疼的了不得,你是不知道,郎中太醫(yī)看了都不成啊,不過好在也有能人,說我這是和人沖著了?!?p> 老侯夫人歪在床上,病氣懨懨的。
平陽侯一愣,順勢問:“和誰沖著了?”
這回老侯夫人沒說話,沈嬤嬤不知道從哪出來,小心翼翼接話道:“那能人也沒說什么,只說了具體方位和特征,奴婢覺著是顧府那兩位沖著老夫人了?!?p>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看這次惡心她們母女兩個。
平陽侯臉上頓時一冷。
他直接起身,揚(yáng)聲叫文竹進(jìn)來,指著沈嬤嬤冷聲道:“去叫大管家來,奴才妄議主上,杖責(zé)三十發(fā)賣了?!?p> 文竹應(yīng)聲,不管沈嬤嬤怎么掙扎求饒,像拖死豬一樣拽著就出去了。
老侯夫人驚叫一聲從床榻上跳起來,“你這是干什么?來探病的還是來氣我的??!”
平陽侯這會兒也知道了,老侯夫人根本沒病,不過是借著這個由頭為難顧氏和杜鳶。
“我知道母親不喜顧氏,二十幾年前就不喜?!?p> “知道我不喜歡你還要娶她,你這個不孝子!”
平陽侯半分不讓,滿臉固執(zhí)和堅定,“那時被您和父親逼迫,我放棄過她一次,這次我斷不會再遂了您的意,若您實在看不慣顧氏入門,我獨(dú)立出府和她成親是一樣的?!?p> 話落,他拂袖而去。
老侯夫人目瞪口呆看著門簾子,好一會兒捂著胸口倒在床上。
這次,老侯夫人是真病了,可也沒攔住這門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