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嶇的道路結(jié)了冰,一行穿著囚服的犯人如同失去生命的布偶,機(jī)械的向前。官府的人手中的刀仿若鞭子默默地驅(qū)趕著羊群的進(jìn)度。夜間冷的實(shí)在受不了了,接連死去了上百個人。官兵也沒有管,只是讓還活著的人原地休息片刻,再趕緊出發(fā)。
那句攝令恍若一只大手短暫的將沉重在他們心頭拿下片刻,在這寶貴的休息時間,有人在忙著哭泣,有人在啃已經(jīng)僵硬的干糧,而有個人卻與這些人格格不入,黑黑的眼睛亮的如同暗夜里的一盞明火。她生機(jī)勃勃,閑適般在冰冷的手銬上刻圖畫。
有個人湊到她身邊問:“你在刻什么?”
“銀絲蓮子羹,還有好吃的栗子?!泵髁恋墓媚镞@么回她。
身邊那個眼神已經(jīng)失去生機(jī)的青年人微笑地看著她認(rèn)真的側(cè)臉,心懷惡意道:“可惜你再也吃不到了,永永遠(yuǎn)遠(yuǎn)。你已經(jīng)死啦,但為什么在行尸走肉呢?”
眼前這般如同鉤月般皎潔的姑娘,已經(jīng)死去很久了,身上那股腐朽的味道怎么也遮不住。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現(xiàn)在還活著,好像有人在她身上做了什么邪術(shù)似的,讓她活到現(xiàn)在。只可惜,那邪術(shù)只能讓她活到明日的清晨。
姑娘笑著很好看,就那樣端莊著回望她:“那您會救我嗎?”
那青年人身邊外傾,警戒道:“我為何救你?”
她好想知道自己是誰一樣。
“因?yàn)橐粋€人活著太孤單了,您權(quán)當(dāng)我是個貓啊狗啊帶在身邊養(yǎng)著,逗逗趣?!?p> “我一個人活了多少年,孤獨(dú)算得了什么?!?p> “但您帶著我,總歸會有些好處的?!?p> 青年人覺得頗有意思,她好像知道她在這里,故而在此處等她。她要逗逗她,于是,便若無其事的走開了。然后,他看見那姑娘身上的端莊、閑適好像裂了縫,很快就要碎了。
子時,太極生命鐘的陰極,按照陰陽此消彼長的規(guī)律,此時陰氣是最重的。
有些心懷鬼胎的東西便趁著此時慢慢浮出水面。
一行人毫無知覺的往目的地走去,而前方忽然浮現(xiàn)起數(shù)百只的惡狼,在他們沖上前的那一剎那,青年人身后的男人忽然亮起獠牙朝著她的后脖咬去。青年人似乎毫不知情,只是指尖亮起火光,那火光瞬間被寒風(fēng)裹挾著飛到了男人身上。男人像是跳入巖漿一般,凄厲的尖叫一聲,瞬間化作灰燼。
便在此時,前方的狼群像是觸發(fā)了什么機(jī)制一般,紛紛撲了過來。一群人嚇得狼狽不堪,本能往后跑。便在此時,這些看起來仿若枯木的人吶,才煥發(fā)出一點(diǎn)綠色的生機(jī),雖是回光返照。
那青年人置之不理,沒有搭救任何人的心思。狼群從他身邊疾馳而過的時候,他一動未動,仿若早就料到狼群不會傷她。直到,有一頭巨型狼妖倏然從右上方躍了過來,亮起獠牙,撲向了她。就在狼妖距離她還有一寸的時候,整個身體徒然炸裂,化作血雨倒揚(yáng)了回去。
便在此時,所有撕咬人的狼停止動作,紛紛露出綠色的眼睛看向了青年人。
也在此時,周圍的場景如糊在墻壁上的紙,慢慢的剝落,露出原本尸橫遍野、血水橫流的屠場模樣。由怨念形成的骷髏頭飄揚(yáng)在空中,有一搭沒一搭的‘騷擾’著青年人,而腳下,生出無數(shù)的手,還有黑色的枯樹樹藤死死地抓著青年人的腳不放。
腳踝傳來觸感的時候,明亮的姑娘嚇白了臉,她嚇得不敢低頭看。奇怪的是,空中飄著的骷髏頭,還有視線所見的所有怪物都自覺的避開了她,轉(zhuǎn)向了別人。很快,那些去寧古塔的犯人以及押送的官兵真的去了西天。
這次,青年人依然沒有救任何人。
他身上漸漸出現(xiàn)金色的火焰,手中也帶著一把長劍,干脆利落的劈向虛空某個角落。一團(tuán)黑霧從她劍邊散開,風(fēng)一般繞到了他的背后,一直枯萎的干手猛然伸向了青年人的胸膛。卻不曾想,手碰到心臟時,像是摸到了什么純陽之物,瞬間整條手臂便蔓延上了金色的脈絡(luò),那些金色脈絡(luò)恍若有生命一般慢慢爬向他身體其他部位。
“你.....”那黑霧當(dāng)機(jī)立斷,砍掉一條手臂。隨后,這個世界開始扭曲,所有的事物瞬間撕裂,化作一團(tuán)團(tuán)黑霧飛向了青年人敵人那邊。
青年人眼中的黑霧越來越大,而整個世界如同一張靈巧的紙開始被蹂躪,蜷縮,伴隨著黑霧的襲來,被擠壓的世界也如一只手猛然收緊,似乎要將青年人碾死在里面。
仿若被忘卻的姑娘害怕的看著空中的場景,她感覺呼吸越來越不通暢。直到一道筆直的白線,宛若明亮的刀刃推進(jìn)她的眼中,然后猛然炸裂,那一瞬間,世界好像是單純無立體的白。
那端莊、閑適的姑娘害怕用手臂遮住眼睛,世界安靜了幾秒后,又回歸黑暗,回到了她所熟悉的風(fēng)雪夜,熟悉的冷里面。
剛剛所有的一切仿佛是幻想。
但,綿延幾百米的尸體用真情實(shí)意告訴她這是真的。
姑娘翻了翻旁邊的尸體,正要查看情況的時候,有一道聲音,溫和的提醒了她:“你最好不要動?!?p> 姑娘沒有理,她覺得那個人不是什么好人,從來沒有一點(diǎn)救人的意思。然后,她翻了一下尸體,再然后,被嚇到了。
尸體沒有臉,是模糊的血肉。
她強(qiáng)忍著害怕,又回頭看了一眼,才發(fā)現(xiàn),整個人都沒有皮,只有熱騰騰的血肉。不堪重負(fù)的頭發(fā)在沒有頭皮的支撐下也終于從腦殼滑落。
姑娘嚇得想暈過去。
渾身是血的青年人疲倦的笑著對她說:“你最好不要暈,否則你就永遠(yuǎn)的死在這里好了?!?p> 姑娘警惕的看著她越走越近,她害怕的往后退,尖叫著似乎這樣可以保護(hù)自己:“你不要過來。”
那青年慢慢朝她走來,走了多長的路,血就流了多遠(yuǎn)。
“你要干什么?”姑娘嚇的哆嗦著嘴角,拖著腿不停地往后跑,可行動緩慢。慢是因?yàn)?,腿因?yàn)橹氨Wo(hù)一個小孩而被狼抓傷了,雖然狼立刻就死了,但那傷足以廢了她的腿。
“你不是說我會救你嗎?我救你。”青年走到離姑娘三四米的距離,站定,拱手道:“你好,我叫唐襄?!?p> 那姑娘聽得很清楚,慢慢的也就不跑了,即便害怕,也轉(zhuǎn)過身,有些狼狽的拱手道:“你好,我是上官嫻。”
她好像真的像被人安排來到這里,然后與青年人相遇一般。
而這才是懲罰的開始。
真隨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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