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年走進屋內(nèi),瞧見溫南熏怔立在病床上,面容蒼白,眼中沒有神采,好像失了魂一樣。
“妞妞……”李延年喚了她一聲。
李延年走到她面前,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再次叫了她一聲。
溫南熏回過神來,瞧見李叔頗為擔憂的神色,不由寬慰他道,“李叔,我沒事?!?p> 現(xiàn)在還不是陷入絕望的時候,溫大寶只是下獄,她還有時間可以將溫大寶給救出來。
攬玉就是一個鐵疙瘩,她無論怎么啃都沒啃下來,哪怕她從他眼前跳窗,他也沒有動容半分,否則溫大寶今日也不會被帶走了。
既然此路不通,溫南熏打算換條路試試。
溫南熏看向李延年,問道,“李叔,我哥哥是會被帶去縣衙?”
據(jù)溫南熏所知,他們清溪鎮(zhèn)歸崖水縣管轄,鎮(zhèn)上并沒有專門的司法機構(gòu),而攬玉,似乎也是從崖水縣派來的。
如果溫大寶要被定罪,應該是要帶到縣上衙門,經(jīng)過一系列的審問和簽字畫押,才會被最終定罪。
“是這樣,鎮(zhèn)上的人犯了小錯,比如偷盜、斗毆這樣的事一般是交給里正定奪,但是如果犯了大罪,像是殺了人,會轉(zhuǎn)交給縣里。”
“之前朱員外也縱容下人打死過不少人,為何他沒事?”溫南熏又問。
“這我聽說,這朱員外有個伯父,名叫朱病去,在縣里做著大生意,銀子多到花都花不完,他為人樂善好施,縣里要修繕什么東西,都是他掏腰包子……”
原來有這么一個靠山,這倒是不奇怪朱員外為何這般為所欲為了,縣令不想得罪了朱病去這個移動錢包,所以選擇了對他侄子的所作所為睜只眼閉一只眼。
“李叔,我們鎮(zhèn)里還有如朱員外這種,其身后背景能影響到縣令決策的人嗎?”
“這……”李延年摸著胡子想了想,他道,“倒還真是有一個……”
“是誰?”
“我們鎮(zhèn)的夫子?!崩钛幽甑?,“我早些年去東巷的時候,曾經(jīng)親眼瞧見,那縣令入了學堂的門,沒過多久,和那夫子一起出來了,兩人其樂融融,相談甚歡?!?p> 溫南熏眼睛一亮。
能讓縣令親自拜訪還與他相聊甚歡的人,怎么看在這一帶都不會是一個小人物。
李延年瞧見溫南熏眼底冒出了點曙光,不由潑了一盆涼水道,“你可別高興的太早了,你去找他,想要他幫忙,基本沒戲?!?p> “他這個人,不管閑事?!?p> “哪怕你在他門前跪上三天三夜,不管的事他還是不管?!?p> “他不是夫子嗎?”溫南熏道,“這點同情憐憫之心都沒有?”
“誰說夫子一定要有同情心了?”
溫南熏暗自握了握拳頭,不管如何,這是最后的機會了,為了救溫大寶,她要去試一試。
“丫頭,你做什么?”李延年見溫南熏掀開被子,大驚道,“你腿傷還沒好,快躺下!”
“我要去找夫子?!睖啬涎凵駡远ǖ?,“越快越好,等不得?!?p> 李延年瞧見溫南熏拄著拐杖,夾了夾板的兩條腿一點一點地往外挪,就跟個烏龜爬似的,忍不住嘆上幾聲。
他走到溫南熏身前,緩緩蹲下身。
“李叔?”
“上來,我背你?!?p> 溫拿熏眉心有幾分動容,她趴在李延年的背上,李延年將他背了起來。
“李叔,你的背……”
李延年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早先年背貨,一直彎著腰,如今挺不直了?!?p> 溫南熏又問,“我重嗎?”
“還沒一個麻袋重,輕地很?!?p> “嗯,那就好。”
李延年帶著她,從醫(yī)館里走出去,朝日出的地方走,穿過好幾條長街,他們來到一個有山有水的區(qū)域。
一條石板做成的寬闊小道直往里通,兩旁一簇簇青草上間或夾雜著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
有幾個四歲孩童一邊嬉戲,一邊背誦著著今日在學堂里學到的詞,“天浩浩,日融融……”
而稍微大一些的孩子則念,“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類之本也;君師者,治之本也……”
一旁有一位母親牽著未滿三歲的孩子走,問她的孩子道,“阮先生今日教了什么?”
“百善孝為先,先生說孝是一切之本……”
母親笑著道,“阮先生真是我們十里八鄉(xiāng)最好的夫子?!?p> 溫南熏瞧見,說這話時,這位母親的神情明顯柔和了些。
不禁有些詫異,按李延年的話來說,這位夫子似乎頗為冷漠,不理閑事,聽起來就不是個很隨和的人,沒想到他風評這般好。
李延年道,“這位夫子姓阮,名耘墨,他的學堂名為子樂學堂,他負責教三至十二歲的孩童們讀書念字?!?p> “經(jīng)由他所教過的學生,基本上沒有缺課的情況出現(xiàn),孩子很喜歡這位教書先生,父母也頗為滿意,每一年報名的人數(shù)都很多。”
“但他這人有一個毛病,不愛管閑事,他曾經(jīng)經(jīng)常把這樣一句話掛在嘴邊——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p> “他的學生,只要出了學堂,遇上了任何事都不歸他管,曾經(jīng)有一個女孩的父親,因為賭錢欠了巨款不得已要將女孩賣了,孩子的母親找上門來求阮夫子幫忙,阮夫子沒有出以援手?!?p> “他這樣的做法不會惹人非議嗎?”溫南熏不解,如果夫子的名聲不好,那他的學堂應該也辦不下去了吧?
“起初也鬧起了一陣風雨,但阮夫子只是說了一番話——如果我這次幫了他,下次是不是還要幫別人?如果到最后大家出了事都來找我?guī)兔?,我不得忙死?到時候誰來教你們的孩子讀書,誰來教你們的孩子寫字?”
溫南熏評價道,“是個精明的人?!?p> “就是這樣才難辦,人家說什么都不愿蹚渾水,丫頭,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p>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