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南熏選擇留了下來。
但李叔呢?
難不成要他一個人回去?
她干不出來這事,于是望向阮熠喬,“介意再多捎一個人嗎?”
阮熠喬知道溫南熏指得是那邊那位中年大叔,他面色有些為難。
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們家的客房只有兩間,一間供給霧生和雜掃的童子住,只還剩一間空著。
“可以是可以,”阮熠喬道,“但恐怕要兩個人擠一間屋子。”
她如今只是一個孩子,并沒有多少顧忌,溫南熏道,“沒關系,我和李叔擠一間?!?p> 阮熠喬點點頭,“那就沒問題了?!?p> 和李叔說明了情況后,他也表示贊同道,“趕夜路確實危險,如果有住的地方那再好不過了?!?p> 接下來阮熠喬帶著李延年和溫南熏到了他們今晚的住處。
屋內(nèi)最里面擺著一張結(jié)實的木床,床板上鋪著棉毯,還有枕頭和被子,瞧起來分外溫暖。
溫南熏目光微直。
她朝其他地方掃了一眼,木床右邊有一張梳妝臺,上面放置著銅鏡和木梳等物。
屋內(nèi)還掛了幾張寫意畫,整個屋子干凈整潔,透露著一股子清晰雅致的風格。
這時候,霧生小跑著過來,“阮寶,夫子喊你過去吃飯了?!?p> 阮熠喬的視線落在李延年和溫南熏的身上,“你們和我一同去?!?p> “可以嗎?”溫南熏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阮夫子似乎不怎么待見他們。
如果要同桌吃飯,勢必再次惹人家不喜。
阮熠喬小小的臉龐上帶著幾分肅然,“不可以也得可以?!?p> 銀星的月色下,湖水泛著波光,魚兒在水里淺淺游動。
一處繁華盛開的院子里,擺了一張食案。
阮耘墨對著月光而坐,看著一桌的飯菜,他并沒有先吃,而是靜靜地等待著。
直到從樹影后走出來幾個人,分別是阮熠喬,霧生,李延年還有溫南熏。
阮耘墨的目光直接略過他的兒子,落在他身后的溫南熏和李延年身上。
見兩人還未離開,他有些詫異,但瞧見幾人結(jié)伴而行的身影,不需多想,他便明白了。
肯定是他那蠢兒子干的好事。
阮熠喬直接一個翻身,走到了距阮耘墨最遠的位置,一條腿搭在凳子上,指著溫南熏和李延年,聲音洪亮道:
“老阮,這位是我的朋友,這位是我朋友的親人,今日要在這住上一晚,我?guī)麄儊沓燥垺!?p> 阮耘墨聽到“老阮”二字,眉頭一皺,“幾天不揍你屁股癢了是吧?”
阮熠喬的屁股微不可見地抖動了一下,他當即放下腿,老老實實道,“老爹,我?guī)遗笥褋沓燥??!?p> 說完,他也不等阮耘墨反應,朝溫南熏招手,“熏熏,快過來坐?!?p> 李延年瞧了阮耘墨一眼,見他沒說什么,于是將溫南熏放在阮熠喬旁邊的座位上。
他放好后,對幾人笑著道,“你們吃,我出去走走?!?p> “李叔?”溫南熏盯著他的背影,眉頭微皺。
“他怎么走了?”阮熠喬有些不解。
溫南熏將睫毛垂下來,她深吸一口氣,“李叔應該是有些累,想先回去休息一下。”
“哦,這樣。”阮熠喬沒有多想,他給溫南熏分了一只碗,“那我們先吃飯吧?!?p> 食案上四個人坐著,阮耘墨坐在最上首,阮熠喬坐在他對面,而溫南熏和霧生則分坐在阮熠喬兩旁。
桌上有五個菜一個湯,其中最吸引她的當屬于兩個肉菜——一個酒蒸雞還有一份麻辣魚。
溫南熏見三人都動筷了,才慢條斯理地夾了一筷子魚肉,溫吞地吃著。
直到所有人都飽腹了,阮熠喬放下筷子,“老爹,我想和你說個事兒?!?p> 阮耘墨斜了他一眼,“在外面又惹禍了?”
“我是這樣的人?”阮熠喬眉毛一豎。
他看向左邊的溫南熏,“我很會惹禍嗎?”
溫南熏當即配合起他來:
“不會,你很乖?!?p> 阮熠喬兩眼彎彎,“老爹,你聽到?jīng)]有?”
“……收起你那傻樣兒?!比钤拍蝗讨币曌约旱膬鹤?,“有事說事?!?p> 阮熠喬琢磨了一下:“就上次那個縣衙的胡縣令,之前不是來過我們家,還被我一個彈弓射中腦門?!?p> 阮耘墨怨怪地看著他的兒子,“你還好意思提起這事,若不是人家不計較,有你好果子吃?!?p> 阮熠喬嘻嘻笑道,“老爹,你和他不是朋友嗎?”
“要不我們改天,帶點上好的酒和肉,去探望探望朋友?”
“不去?!?p> “為什么?”
阮耘墨翹了一下腿,懶散道,“路途遙遠,太累?!?p> “老爹?!比铎趩桃娬f不動阮耘墨,只好道,“是這樣的,熏熏的哥哥因為犯了一點小事,被帶到縣府牢里了,我想叫你把他撈出來。”
阮耘墨掙了一下眼,“我就知道你小子沒安好心?!?p> 他瞧了一眼溫南熏,又看了一眼阮熠喬,“你以為從縣衙撈人這么容易?”
“他不是你朋友嗎?”
“是朋友,但朋友也分親疏遠近?!比钤拍溃拔液退年P系還沒好到他會為我無顧律法私放犯人的程度。”
聽到這話,溫南熏手指輕顫兩下。
阮熠喬一時有些無措,他瞧了一下溫南熏。
月光下的女孩低聳著頭,淺褐色的眼眸籠罩著一層黯淡的光。
她忽然抬起了眼,盯著自己。
仿佛溺水的人,拼命要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阮熠喬心顫了一下,他捏住拳頭,視線轉(zhuǎn)向阮耘墨:“你就說辦不辦得到吧?”
阮耘墨慢條斯理道,“辦是可以辦到,但我不想?!?p> “為什么?”
“麻煩?!?p> 阮熠喬甩了一下頭,“你要是不幫我,我就離家出走,更名換姓,自此再也不踏入家門一步?!?p> 阮耘墨笑道:“隨你,反正我也嫌養(yǎng)一個廢物兒子太累。”
“……我要是廢物兒子,你就是廢物老爹!”阮熠喬氣得臉都漲紅了。
阮耘墨盯著他兒子,“蠢材!”
阮熠喬不甘示弱,“懶蟲!”
一對父子在飯后公然對罵了起來,溫南熏給自己和霧生倒了一點小酒,“喝嗎?”
霧生搖搖頭道,“我不喝酒的。”
溫南熏指了指那邊正在口水戰(zhàn)的兩人,“他們兩人以前都這樣?”
“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膘F生道。
“很溫馨?!?p> 霧生笑著道,“是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