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鎮(zhèn)上,溫南熏先是找到徐三娘,解釋了一下昨日沒有來的原因,當(dāng)然她并沒有將真實的原因說出去,只道自己的手不小心受傷了。
徐三娘瞧見溫南熏纏著繃帶的手,不疑有它,“丫頭,干我們這一行的,要是一個不注意,就會被刀給切到手指,以后可要小心著些?!?p> 溫南熏點了點頭,“我會注意的?!?p> “你的右手受傷了,今日別用那只手了?!毙烊锾嶙h道:“換只手練習(xí)?!?p> 溫南熏試了試用左手拿刀,砍了兩下,總感覺特別別扭,“師傅,換只手我不太習(xí)慣?!?p> “一開始確實會不習(xí)慣,多練練就好了?!毙烊镄χ溃骸耙粋€好的殺豬手,是可以兩手并用來殺豬的?!?p> 溫南熏好奇地問:“師傅,你也會用左手拿刀嗎?”
“我不會,不過我認(rèn)識一個人,他就會?!毙烊锏溃骸叭思也恢箷p手殺豬,還會飛檐走壁,簡直就是個神人?!?p> 聽到會飛檐走壁,溫南熏眼神亮了下,“師傅,那個人是誰,我也想見見這么厲害的人。”
“他呀,人稱老莫頭,總是神出鬼沒的,一年見不到他兩回。”徐三娘嘀咕著道:“也不知道一天天的都干什么去了。”
見不到傳說中的飛檐走壁,溫南熏有些失望,不過這好歹說明著,這個世界上確實存在那種神乎其技般的武學(xué)。
只要她下功夫苦練,三十歲,不,二十歲之前,說不定能成為一個小高手。
帶著這樣的憧憬,溫南熏更加賣力地?fù)]舞著手中的殺豬刀。
正當(dāng)溫南熏越揮越起勁之時,人群之中有人眼尖,瞧見正往這邊走來的徐老七,驚恐道:“徐老七怎么又來了?”
溫南熏聞聲望去,見那徐老七笑呵呵地朝徐三娘這邊走了過來。
他的手里提著一些上好的首飾和胭脂,還有一個小銀鐲子,他將這些東西提到了徐三娘的面前:
“姐,這些是我孝敬你的?!?p> 徐三娘頭也沒抬,“拿回去,我不用。”
徐老七沒將這些東西收回:“姐,這些就當(dāng)做是你給我送豬肉的回禮?!?p> 溫南熏心中一沉。
徐三娘罵罵咧咧地道:“什么豬肉,我什么時候給你送過豬肉了?”
“姐,你就別不承認(rèn)了,不是你讓這丫頭……”徐老七忽然頓住,他狹長的一只眼瞇了起來,盯著溫南熏:“你騙我?!”
溫南熏朝徐三娘身后移了點,聲音帶著點可憐巴巴:“師傅,他兇我……”
徐三娘將溫南熏護(hù)在身后,瞪著徐老七道,“你還不快滾,嚇著我家丫頭了?!?p> 見他姐反過來幫一個外人說話,徐老七氣地咬牙切齒,他看著徐三娘:“難道在你心里,我比一個外人還不如?!”
徐三娘別過頭,冷聲道:“你自己不知道嗎?”
“好,真好。”徐老七指著溫南熏,放狠話道:“小丫頭片子,別讓逮著你?!?p> 他拂袖離開。
“你的東西,拿回去?!毙烊飳⒙湓谒麛偽簧系哪茄b滿了首飾的包袱丟給徐老七。
徐老七差點被砸了一下腦門,見一旁賣豆腐的正偷瞄著這邊,他狠狠地踹了一腳豆腐攤:“看什么看,老子的笑話好看嗎?!”
那賣豆腐的攤上的豆腐此刻全部碎成了稀巴爛。
徐三娘臉都快氣炸了,一把殺豬刀飛了出去,恰巧劈在徐老七的腳底,“還不快滾!”
徐老七當(dāng)即低下頭來,討?zhàn)埖溃骸敖?,你消消氣,消消氣,我滾就是了?!?p> 見徐老七離開了這條街,徐三娘吐出一口濁氣,她將溫南熏拉到身前來,“丫頭,他說那豬肉是怎么回事?”
溫南熏咬了一下唇,“師傅,是我送的?!?p> 徐三娘盯著溫南熏:“為什么要這么做?”
溫南熏慢吞吞道:“我能感覺到的,師傅你很在乎這個弟弟,于是我就自作主張,以你的名義,給他送豬肉?!?p> 她低下頭來,小聲道:“我覺得姐弟之間,有什么誤會說開來就好了……”
“我和他之間沒有誤會,是他走錯了路……”說到這,徐三娘深吸了一口氣。
“丫頭,你以后不用再這樣做了?!毙烊镞o著拳頭,“除非他金盆洗手,否則我永遠(yuǎn)與他不相往來,不會給他送任何東西,更不會接受他送過來的東西。”
“我知道了,師傅。”溫南熏心里有些小遺憾,這樣她每日一錠銀子的賞錢就拿不到了。
最可憐的還是阿灰,六成的分賬就這么沒了。
今日還和往日一樣,溫南熏又去了一趟來福樓送豬肉,中途遇見了買完糕點正在往回走的阮熠喬。
“熏熏,快來嘗嘗看?!比铎趩虒⑹种械拿牢兜母恻c拿了出來,準(zhǔn)備和溫南熏一起分享。
溫南熏一邊走著,一邊道:“我手上提著東西,不方便拿?!?p> “沒關(guān)系,我喂你。”阮熠喬拿了一塊梨花糖酥,遞到溫南熏唇邊:“啊,張嘴?!?p> 溫南熏將那塊糖酥含進(jìn)了嘴里,“阮寶,下次你可以買點咸的糕點?!?p> 嘴里的那糖酥太甜了,她有些吃不消。
“不好吃嗎?”
“我更喜歡吃咸的?!睖啬涎竦氐馈?p> 見溫南熏的喜好和自己不一樣,阮熠喬有些失望,明明甜的更好吃。
“那好吧,下次我給你帶咸的?!?p> 兩人正走著,身后忽然傳來一道力,溫南熏被扯著衣裳拉進(jìn)了一條沒有什么人的小巷子里。
徐老七將溫南熏狠狠地摁在墻面上,手中的短匕在溫南熏的眼角旁敲打了一下:“丫頭片子,敢騙我?”
阮熠喬一路追到巷子里,見徐老七拿著匕首在溫南熏臉頰上劃動,驚了一跳,“熏熏!”
溫南熏將頭撇到一邊,遠(yuǎn)離了那把匕首,她對阮熠喬吼道:“我沒事,你不要過來!”
阮熠喬的步子一頓,他沒有上前了,但是也沒有往后退。
溫南熏松了一口氣,幸好阮寶并不莽撞。
她抬頭,看著眼前拿刀子頂住自己的人:“你要是傷了我,你和師傅就永遠(yuǎn)沒有重歸于好的可能了。”
徐老七的面色果然一僵。
溫南熏其實并不擔(dān)心徐老七會傷害自己,徐三娘是徐老七的軟肋,這也是她為什么敢大著膽子欺騙徐老七的原因。
只要徐三娘在,只要她還是徐三娘的徒弟,徐老七便會顧忌一二。
徐老七眼神一瞇,“你以為這樣就能拿捏我?”
“我不傷你,難道不能傷這小兔崽子嗎?”
什么?
溫南熏朝阮熠喬看去,只見阿灰不知何時站在了阮熠喬的身后,一只手將他挾制著他,另一只手拿著匕首,抵住他。
溫南熏睫毛顫了顫。
阿灰?guī)е铎趩叹従彽刈吡诉^來。
溫南熏目光冷冷地盯著徐老七,一字一句道:“徐老七,動我可以,但這個人,你動不得。”
“怎么,心疼了?”徐老七笑了下,他看向一旁的阿灰,“動手,先廢掉他一只眼。”
這時候,溫南熏忽然笑了。
阿灰和徐老七對視了一眼,不明就里地看著溫南熏,眼下這個情況還能笑出來,真該說她是天真呢還是狂妄呢?
溫南熏將笑意斂了起來,“徐老七,你知道他是誰嗎?”
“你知道動了他,你要承受多大的后果嗎?”
徐老七“呵”了一聲,“你說說看?!?p> 溫南熏道:“他是夫子的兒子。”
徐老七愣了下。
阿灰也愣了下。
“她剛才說什么?”
“她說,他是夫子的兒子。”
徐老七噗呲笑了兩聲。
阿灰也噗呲笑了兩聲。
“區(qū)區(qū)一個夫子,拿這玩意兒威脅我?”徐老七笑得肚皮一抽一抽的,“你這也太看不起我了吧?!?p> 阿灰也笑了,“頭,小丫頭沒見過世面,一個夫子在她眼里,就已經(jīng)是很厲害的人了?!?p> 溫南熏抬起了眼,緩緩道:
“你們口中的區(qū)區(qū)一個夫子,可是和那縣太爺是至交。”
“灰哥手中抓的那個人,曾經(jīng)一個彈弓打中縣太爺?shù)哪X門。”
徐老七的笑容止住了。
阿灰的笑容也止住了。
“她說什么?”
“頭,她說,縣太爺?!?p> “縣太爺怎么了?”
“不是縣太爺怎么了,是夫子打過……夫子的兒子打過縣太爺?shù)哪X門……”阿灰的話還沒說完,忽然驚呼道:“頭,你怎么了?”
徐老七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臉龐:“沒事兒,腿抽筋了一下?!?p> 阿灰看了一眼阮熠喬:“頭,那還要戳他眼睛嗎?”
徐老七快步走上前,踹了阿灰一腳:“戳什么戳,戳了這小子,改天縣太爺在你腦門上戳一下!”
阿灰悻悻地將刀收了起來。
徐老七拍了拍阮熠喬衣袖上的灰,笑呵呵地道:“都是誤會一場,誤會一場?!?p> 阮熠喬抬手甩了徐老七一巴掌。
他拍了拍徐老七的臉:“都是誤會一場?!?p> 徐老七臉上肌肉抽動了幾下,他繼續(xù)笑了起來,“呵呵,是誤會,是誤會……”
他給阿灰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依次離開了這小巷子,徐老七摸了下自己的臉:
“他娘的,這小子手勁兒還真大?!?p> “你去查一下,那丫頭說得是否屬實,要是她又騙我,這一巴掌,我可要連本帶利地討回來?!?p> “頭,我馬上去查?!?p> 巷子里,徐老七離開后,阮熠喬一下子癱倒在地上,他的手臂還在發(fā)抖,后背的衣裳都被汗水浸濕了。
溫南熏走到他的面前,“你今天很勇敢?!?p> 阮熠喬抬頭,看著溫南熏:“為什么你不會怕?”
“我也怕?!?p> “你怕什么?”
“我怕他們把你的眼睛給戳瞎了?!闭f到這里,溫南熏還有些后怕,“幸好他們聽到縣太爺,有所收斂。”
溫南熏看向坐在地上的阮熠喬:“你還能走嗎?”
阮熠喬活動了一下腿,“有些腿軟,不過不礙事?!?p> 溫南熏伸出一只手來,“我扶著你走。”
阮熠喬搭上溫南熏的手,“嗯?!?p> 兩人互相撐著,往外走去,溫南熏忽然停了一下。
阮熠喬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溫南熏睫毛輕顫:
“阮寶,我太弱小了,還不能保護(hù)你?!?p> 她沉聲道:“以后再遇到這樣的事,你一定要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別再像今天這樣,傻乎乎地沖過來了。”
“可是我要是躲著,你受傷了怎么辦?”阮熠喬反問道。
“我不會受傷?!?p> “我才不信你說的話?!比铎趩痰溃骸澳阕蛱焓诌€受傷了?!?p> 溫南熏嘆息一聲,“可是你要是再像今天這樣沖過來的話,你就會受傷啊,剛才就很危險,差一點你的一只眼睛就沒了?!?p> “你也不想年紀(jì)輕輕就成為一個半瞎子吧。”
阮熠喬有些害怕:“我不想變成瞎子?!?p> 他又道:“可是我也不想看到你受傷。”
他握著溫南熏的力道更緊了些。
溫南熏怔了怔,目光有些溫柔:
“阮寶,我們習(xí)武吧?!?p> “習(xí)武?”
“對啊,這樣我們就能變得很強(qiáng)大很強(qiáng)大了,以后別人再想欺負(fù)我們的時候,我們就可以把對方打得屁滾尿流?!?p> 阮熠喬的眼睛亮了一下,“那可以保護(hù)你嗎?”
“可以哦?!?p> “那我要學(xué)?!?p> 他頓了下,遲疑道:“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學(xué)?!?p> “你學(xué)廚,我殺豬。”溫南熏道:“我們兩個都要用刀,可以先練刀法,最好左右手一起練。”
“平時還可以試著做舉重練習(xí)和跑步訓(xùn)練,練成一個強(qiáng)悍的體魄,這樣單靠力量就能碾壓別人?!?p> “閑暇的時候,我們還可以練練瑜伽,讓自己的身體變得更加柔軟,為以后學(xué)武打下一個好的底子?!?p> 阮熠喬有些激動,“那小霧生要和我們一起學(xué),到時候我們學(xué)成后,三個人聯(lián)手,將天底下所有的壞人都打跑,然后天底下就沒有壞人了?!?p> 天底下的壞人怎么可能都打得跑的,況且人心那般復(fù)雜,可不是好壞兩個字能概括的,溫南熏有些無奈,不過她沒有去糾正他,孩子的世界總是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