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提及過去的自己,南昭君心中都有些止不住的心虛。她想勸解蕭寒玨,卻又不敢多說,故而說得模棱兩可,十分含糊。
但她說的話,非常有道理。
讓蕭寒玨聽后,亦是一陣沉默。
“小昭說的很對?!逼毯?,他微微一笑,眼眸中一片明朗,“既然有些事無法忘懷,倒不如朝前看?!?p> “阿玨想開了就好?!?p> “還都是要感謝小昭,如此善解人意?!?p> 這個?
南昭君倒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就因為她太過清楚,正是前世的自己,給太子造成如今這般痛楚。
她的身份倒是煥然一新了,可其他的人,卻仍舊還在過去里。
其實有時候,她又何嘗不是呢?
但她實在沒有辦法。
別人,留在過去或許還能活下去,她卻是被逼著向前的。她要保護阿玨,要對付仇人,她一刻也無法停歇。
蕭寒玨看著她,臉上浮現(xiàn)一絲擔(dān)憂,“小昭,你可聽到外面說的那件事了?”
“是說我用卑劣的手段,奪取云是嫡女壽命得以重生一事?”
聞言,他搖了搖頭,“并非這個?!?p> “那是什么?”
“振國將軍即將班師回朝?!?p> “……”
她的弟弟?!
南昭君微微蹙眉,云長歌是家中唯一的男丁。正因如此,早些年他還是個孩子時,就被迫上了戰(zhàn)場。
后來,幾乎就與云家斷了聯(lián)系。
但云家的每個人都不會忘記,在遙遠的邊塞,還有一個屬于他們云氏的子嗣。而近幾年,云長歌邊塞立功,被封為振國大將軍,也一直與家中有書信往來。
只是皇帝忌憚云家強大的財力,以及云長歌手中的兵力。是以,未曾召喚他回過一次朝。
他此番回來,所謂何事?
若非蕭寒玨提起,南昭君幾乎都要忘記,自己還有這么一個有出息的弟弟了。
南昭君看向蕭寒玨,“他這個時候回來做什么?恐怕,其中必有緣由?!?p> “當(dāng)初他姐姐被奸人所害,云氏一族險些被誣陷叛國時,父皇都沒有召他回來。而這次,在傅柔誣陷你以后,反而將他急召回來,是何意圖,想必已經(jīng)很明顯了?!?p> 聽了這番話,南昭君的臉色并未有所變化。
她喝了一口茶,抬眸道:“殿下的意思是說,他回來,是專門對付我的。”
“是我們?!笔捄k認真的糾正她,“他對付你,就是對付我。而他的回來,與公主恐怕脫不開關(guān)系。”
“我覺得也是?!蹦险丫腥瑖@了口氣,“你說同樣都是皇室的公主,怎么清河公主就那般出塵高貴?她從來不參與這些事,而青寧公主的性子,與她簡直完全相反?!?p> 蕭寒玨道:“清河的母妃走得早,她自小性格就孤僻。父皇對她母妃有愧,便想補償她,是以不允許任何人打擾她?!?p> “而青寧公主的性子,則是完全隨了孫貴妃。”
南昭君沉眸,“我進宮去那一次,都從來沒有見過那位孫貴妃?!?p> 蕭寒玨并不以為然,神色淡淡:“她的宮殿在皇宮的西北角,距離皇后那邊最遠,你見不到她,也是正常的。”
“皇宮的西北角……”南昭君低聲重復(fù)著這句話,呢喃道:“看來陛下對孫貴妃確實寵愛有加,畢竟,皇宮西北角,那可是風(fēng)水最佳之地?!?p> 在整座宮中,哪怕是皇帝的金鑾大殿,都比不得西北角的風(fēng)水。
那是紫微星所在。
南昭君不由得思忖道:“幸好這孫貴妃,生的是個女兒。否則的話,她要是生個兒子,這紫微星必定要落在他身上的……”
她一邊說,一邊瞟了眼蕭寒玨。
他也明白她的意思。
甚至聽后,并未生氣,只道:“你說的對,真是可惜了呢?!?p> 兩個人相視一笑,不言而喻。
三日后,振國將軍奉旨回京,驚動了整個城。
帝后親自出宮迎接。
長街兩旁,同樣都是等候的老百姓。
皇后的腿其實好了很多,再過幾日就可下地走動。但太子的建議是,還是不要聲張為妙。
故而,皇后出行還是坐在轎子里,未曾下來。
南昭君混在人群里,面前是攢動的人頭。
大家都在高聲呼喚將軍的名字。
唯有她,一動不動。
眼神卻能透過無數(shù)層人群,看見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多年不見,弟弟已經(jīng)長成一個成熟的男人了。
他一身盔甲,泛著冰冷的光澤。他身后的幾個人,抬著他的兵器——那是一桿鍍金的長槍。
云長歌,儼然已是一位戰(zhàn)勝歸來的將軍!
若是刨除一切,南昭君在這么多年以后,看見自己的親生弟弟。這是她在這世上,除卻父母外有著唯一血脈的親人。
她應(yīng)該是高興的。
可是,她高興不起來。因為她清楚的明白,此番回來,他是受到奸人的指使,與她為敵的!
看了一會子,南昭君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蕭寒玨作為太子,還要隨帝后一同為振國將軍擺設(shè)接風(fēng)宴席。
他可能要到深夜才會回府。
南昭君獨自走在小路上,忽然覺得哪里不對。
她好像許久沒看到暗一了?
就連那條魚,最近都老實的窩在水里?
南昭君來到湖邊,叫了幾聲,湖面依舊平靜得如同一面鏡子。
起初她以為阿碧在鬧著玩,就撿起石子,打了幾個水漂。
可這湖面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阿碧?”
尋了一圈,都不見阿碧的身影。最令她奇怪的是,暗一也不在!
“姑娘,暗一侍衛(wèi)長前日就不見了?!?p> 南昭君臉色微變。
她居然這時候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對!
就在她準(zhǔn)備換衣服,進宮去找阿玨的時候,一道破風(fēng)之音傳來,那只綁著紅帶的飛鏢,唰的釘在了她屋外的柱子上。
南昭君追了兩步,就沒再追了。
雖然不知是敵是友,但若是有人想害她,恐怕還得掂量掂量自己!
她取下飛鏢,看到尾部塞著的那張字條。
“都在離王手里。”
那潦草的一行字跡!
南昭君心中不由得一個咯噔,這是金璃嗎?!
她認得出,這分明是阿璃的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