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真是謝謝你
楚江夙沒想到她情緒這么激動,怔了一下呢喃道:“我來救你。”
救?!
側頭看著齜出獠牙,體型比先前追她野狼還要大上無數(shù)倍的斑斕巨虎,舒諾直接被氣笑了:“那真是謝謝你啊?!币蝗凰R上就能逃出生天了。
楚江夙瞧著一臉生無可戀只想擺爛的某人,隱約覺察到什么,緊抿薄唇,一下子從舒諾身上起來:“沒必要,反正我會帶你回去的?!?p> 舒諾聽他生冷的語氣頓時一陣好笑,明明是他打亂了她的逃生計劃,怎么現(xiàn)在搞得像她對不起他一樣?
隨手拍掉塵土站起來,舒諾走到楚江夙身旁剛想讓他認清真相,卻忽然嗅到一股濃郁的血腥氣,身旁少年的手隱藏寬大的袍袖下,但舒諾依然能看見那不住顫抖的指尖,以及滴落下來的血。
“你是怎么逃出來的?”舒諾突然憶起楚江夙現(xiàn)在的智商才僅有三歲,是個孩子,這樣的他是怎么從虎口下脫險的?
“不用你管?!?p> “算?!?p> 舒諾淡然地回了一句。
楚江夙輕微一顫,垂下鴉羽遮住眼底的墨色,只感覺身上的傷仿佛更疼了。
不遠處的狼群和虎群相互對視一眼,齜開獠牙猛地朝他們撲過去,楚江夙見狀一把將舒諾拽到身后,那如墨的發(fā)翻飛舞動,他明明只是牽著她靜靜地站在原處,舒諾卻感到徒然升起一股冷冽之氣。
‘唰——’
一柄泛著寒光的利劍掠過他們直直刺進野狼的身體,身披黑衣服的影衛(wèi)們呈包圍之勢保護起楚江夙和舒諾,賈公公甩了下拂塵,陰冷地看了舒諾一眼,隨后走到楚江夙面前,擔憂道:“侯爺,您無事吧?”
楚江夙掃他一眼,又側頭瞥了眼舒諾,回過身,不理他。
“太子殿下?!辟Z公公察覺到他們略顯生冷的氣氛,笑瞇瞇地問“敢問您又在折騰什么?可否和老奴講講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舒諾手攏唇下輕咳一聲:“說來慚愧,孤長這么大從未見過如此美的桃花,便想著和侯爺繞小道近距離觀賞,可哪成想中途遇到了這些狼群虎群,還害侯爺受了傷,真是……唉?!?p> “侯爺您受傷了!”賈公公一聽此話再也沒有閑心和舒諾陰陽怪氣,幾步走到楚江夙面前想要察看他的傷勢。
可楚江夙只是扭頭哼了一聲,轉過身徹底背對著他們。
賈公公伸出的手一僵,側頭看向舒諾。
舒諾無視那陰惻惻的眼神,聳聳肩,別看,她也沒哄好。
不遠處的那些狼群虎群嚎聲陣陣,手持血劍的影衛(wèi)淡漠著神色,干脆利落地斬殺襲擊來的野獸,這樣的包圍圈密不透風,卻偏偏有一只體型偏大的野狼掠過人群直直朝舒諾襲去。
而那些連飛濺血漬都遮擋在外的影衛(wèi)此時都像瞎了眼一樣,竟無一人阻攔。
舒諾的心思都放在如何哄楚江夙,以至她發(fā)現(xiàn)野狼突襲時那尖銳的利爪早已經(jīng)落到眼前,不死也得毀張臉。
利爪越來越近,她甚至嗅到了腥臭的尸腐味道,‘咔嚓’——一只冷白如玉的修長手指徒然抓住野狼的喉嚨,往外一擰,一道清脆的骨裂之聲便瞬間響起。
面前露出獠牙的野狼慢慢失去生機,舒諾看著馬上要刺入眼珠的爪子,緩緩往后倒退幾步,她側過頭,看向單手碎骨的楚江夙,不禁警惕起來。
“侯爺!”賈公公的眼神亮了“您是不是,憶起了什么?”
猩紅寬袍被風揚起,上繡的金色荼蘼?lián)u曳生輝,靡麗而又詭艷,楚江夙隨手扔下野狼,側過頭,有些茫然:“你指哪方面?”
賈公公被問得一哽。
舒諾聽著放松下來,嘴角上揚卻又覺得有些不合時宜,低頭默默往下壓。
這一切的小動作均落到楚江夙眼底,他眸光微爍轉瞬似又想起什么,轉過頭,垂下鴉羽。
“侯爺,您怎么了?”
“疼。”
賈公公一怔,隨后想起侯爺身上現(xiàn)在還帶著傷,這般喊疼,估摸傷口惡化了,“侯爺恕罪,都是老奴的錯!知道您身上有傷,竟在這兒干站著,來人!”
賈公公尖利的嗓子高喊出去,伸手就要去攙扶楚江夙,可楚江夙只是被他捧著,腳步挪也不挪,他疑惑了,順著自家主子的目光落在旁邊完全事不關己的太子身上,神色瞬間變復雜了。
“太子……殿下?”賈公公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老奴腿腳有些不利索,這山高水險的還煩請您攙扶下侯爺。”
舒諾特別想委婉地告訴賈公公他剛才走過來是如何健步如飛的,但余光掃見那些影衛(wèi)把手放在劍柄上,仿佛只要她一拒絕,就將劍架到她脖子上。
“我……能在皇叔面前盡孝,這是孤的榮幸。”舒諾十分自然地從賈公公手里接過楚江夙。
“那回馬車吧,正好老奴也有要事,要與侯爺和殿下商議?!?p> ……
紅袍子緩緩褪下,濃郁的鮮血順著肌理緩緩滑下,結實的肌膚凹陷三道爪印,猶如山丘里的溝壑,深而見骨。
盆里的血水深了一層又一層,舒諾拿起白色繃帶,纏繞上剛用針線縫合好的肉塊傷口,聽賈公公不緊不慢地陰柔說道:
“宮里來信,說那位的病情越發(fā)嚴重,隨時有駕鶴的可能,按理說依侯爺現(xiàn)在的病情不宜商討這些,但老奴還想問一下您的吩咐?!?p> 楚江夙一腿彎曲倚靠軟枕上,微闔雙目任由舒諾為他處理傷口,聽了賈公公的話有些不耐煩道:“這沒什么好吩咐的,你不是說飄飄是太子么,既是太子,就子承父業(yè),若有人敢攔,直接殺了便是?!?p> 果然,哪怕智力衰退至三歲,楚江夙依然是楚江夙,舒諾垂下眸,繼續(xù)為他包扎傷口。
賈公公似料到楚江夙會這么說,但朝堂爭斗盤根錯雜,這些事不是現(xiàn)在的主子能夠理解的,他應了一聲‘喏’緩緩退出去,掀開簾子前頗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舒諾一眼。
外面似吩咐了什么,馬車開始移動。
舒諾站起來去取圓桌上的湯藥,身后傳來一道平靜的聲音:
“飄飄,你是不是有些不滿我剛剛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