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三十六層遇故人
“不過有一點(diǎn)我很好奇?!?p> 舒濃笑著轉(zhuǎn)身,慢慢走向西方角落里那個自她出現(xiàn)便未說過一句話的魔族,“你怎么確定我這身怨氣是沖著人修而非魔族呢?”
她在沾染著斑駁血跡的籠子前停住腳步,與角落里抬頭的魔族對上視線,粲然一笑:“對吧?玄望魔君?”
相比妖王和尚訣,玄望的衣裳還算完好,滿頭黑發(fā)縱使散落覆面,也并不像妖王那般雜亂難看,眉眼深邃,眼神陰毒,此刻抬眸,冷冷地注視著舒濃:“你不該還活著?!?p> 舒濃“嘖”了一聲:“對啊,所以你沒聽那個叫尚訣的魔族說嗎?我不是人。”
被點(diǎn)名的尚訣靠在欄桿上,冷哼一聲:“怎么?認(rèn)識?。俊?p> 舒濃意味不明地盯著玄望:“魔君玄望,昔日魔尊朝白座下第一護(hù)法,跟著他南征北戰(zhàn),朝白最忠心的一條狗,天下誰人不知其名,怎么?尚訣魔君難道不認(rèn)識?”
尚訣瞧了瞧她,又瞧了瞧玄望。
他怎么可能不認(rèn)識,他和妖王稱兄道弟只是表面功夫,無聊罷了,但他和玄望雖說不至于一見如故,就此結(jié)拜為異姓兄弟,但相處起來,還是比妖王那個異族人多了幾分真心的。
魔尊朝白的死訊還是他告訴他的呢。
他之前也是跟著朝白混的,在朝白那邊的分量不比玄望低,只是后來不想再繼續(xù)那種腦袋掛在腰帶上的日子,便退了一線,安心做起了他的一方魔君,只是不料他一失足成千古恨,作樂時鬧得動靜大了些,仙門百家便聯(lián)合起來,拼死將他捉了回來。
他在這試煉塔里一關(guān),便是上千年,外面的天早就變了又變。
有什么東西在腦子里一閃而過,尚訣瞇了瞇眼睛,忽然道:“你那一身怨氣,不會是沖著他來的吧?”
他不知道試煉塔存在了多長時間,他進(jìn)來的時候妖王已經(jīng)在了,然后渾渾噩噩的不知又過了多少年,玄望滿身是血的被人關(guān)了進(jìn)來。
聽他二人的語氣,玄望似乎已經(jīng)被關(guān)進(jìn)這里六百年了。
他自己就更不知道已經(jīng)被關(guān)了多少年了,他進(jìn)來的時候,魔界還沒有玄望這號人物呢!
舒濃沒再理會他,在關(guān)著玄望的籠子前蹲下身去,手指輕輕巧巧地敲了敲欄桿,玄望再次對上她的視線,仿若凝視深淵,明知會萬劫不復(fù),卻仍舊忍不住靠近。
那雙眼里充斥著無辜的笑意,主人微微靠近了籠子,輕聲道:“你說,我在這里,朝白會不會,也在這世間某一處呢?”
她潔白的裙擺墜地,染上了幾分地上泛黑的血液,一手滿是血污的手驟然從籠子里伸出來,鐵籠上的陣法噼里啪啦地砸下,本就布滿血污的手臂瞬間血肉模糊。
手的主人卻仿若未覺,狠狠抓住舒濃的肩膀,鮮紅的血液頓時從那血肉模糊的手臂上滴落在舒濃身上。
晏長安的劍氣頓時劈了過去。
可惜他此刻被邪氣包圍,頭腦昏漲,加之靈力耗盡,正是虛弱的時候,劍氣也軟綿無力,被手臂主人輕而易舉地化解。
舒濃回眸,輕輕彎了彎嘴角。
“沒關(guān)系?!彼f。
玄望抓著她的肩將人拉近,一張還算干凈的臉湊上來,舒濃輕輕眨了眨眼,對方臉上的肌肉微微顫動,面色狠厲,惡狠狠地瞪著眼,咬牙道:“……你說什么?”
舒濃仿佛感受不到肩膀處逐漸加大的力度,不懷好意道:“我怎么死的,你清楚,朝白怎么死的,你也清楚。你說,我能復(fù)活,朝白為何不能呢?”
她的臉上浮現(xiàn)出幾分刻意的擔(dān)憂:“我醒來的時候,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記得,但有人能認(rèn)出我,將我送回舒家,你說——”
舒濃笑意漸濃:“朝白有沒有記憶呢?他復(fù)生的時候,是在人界呢?還是在魔界呢?要是在人界可就危險了,誰不認(rèn)識仇人的臉呢?不過就算是在魔界,難道他就會很安全嗎?”
她再次回眸,問晏長安:“現(xiàn)在的魔尊是誰?。俊?p> 晏長安沉吟片刻:“朝夜。”
舒濃揚(yáng)眉。
又是熟人。
她朝玄望微微歪了歪頭:“是朝夜啊,他如果知道了,會做些什么呢?他也如你這般愛戴著朝白嗎?”
一個穩(wěn)坐魔尊之位上千年,在族人心中積威甚重的兄長突然復(fù)生,還是一副任人宰割的狀態(tài)。
朝夜會怎么做呢?
朝夜怎么想怎么做都與她無關(guān),舒濃想,朝白早就死得透透的了,她在乎的,只有玄望的想法。
抓著她肩膀的力度有所松動,舒濃隨手一揮,將他不成模樣的手揮開。
她起身后退至晏長安身邊,那邊短暫的沉默過后的玄望開始暴動,他一次次地聚氣魔力,狠狠撞擊困住他的陣法和鐵籠。
舒濃微微一笑,抬手將手中的珠子扔回原處。
不知道是不是晏長安的錯覺,他晃眼看去,覺得那珠子似乎明亮了幾分。
陣法的威力似乎隨之加大,隨著玄望的一次次攻擊,陣法噼里啪啦作響,久不停息,偶爾的空隙,其他幾人看去時,玄望身上已經(jīng)沒什么好肉,狼狽模樣比妖王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邊看夠了熱鬧的妖王和尚訣咂咂嘴,被玄望的動作惹得有些心驚膽戰(zhàn)。
尚訣張了張嘴,試圖喚醒玄望的理智,他抓著欄桿,瞇著眼睛想看清玄望的身影,朝著那邊大喊:“你好歹是個魔君,清醒一點(diǎn)啊,這天地之間,哪有什么的復(fù)生之法!”
舒濃笑容燦爛,立即朗聲道:“是嗎?那我怎么能站在這里???!”
尚訣沉默一瞬,頓感不妙。
果然,亂炸的玄望不僅沒有有所停頓,反而更加起勁,出手的動作毫不猶豫。
尚訣生氣,他到底清不清楚啊,有那顆不知道是什么法寶的珠子在,他們根本破了這塔里任何一道陣法。
舒濃還在煽風(fēng)點(diǎn)火:“哎呀,反正也死不了,說不定哪天就破了呢?說不定朝白此刻正在人界彷徨,等著有人去找他呢!”
妖王不吭聲,尚訣也詭異地沉默下去。
良久之后,他才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沙啞難聽:“果然,你那一身怨氣是沖著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