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妄鏡出生
知天馬難產(chǎn)了。
“白繭”一顫一顫的，潔白的羽毛變得枯黃，不斷的落下，成了灰塵。
小妖被驚醒，慌亂得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感知到他有一條命運線在下面牽動著他，他愣了一下。
木盎然看著他。
在此時此刻突然出現(xiàn)的命運線……
那也許是知天馬的生機！
小妖想到，然后毫不猶豫的跳下夜息蘇，在高空中被長有翅膀的大妖接住。
“小狐貍，你找死呢？”大妖懶洋洋道，“找死不如給本座磨牙?！?p> 小妖確定命運線在大妖身上，一時聽得呆了。
這是他道途的終點線嗎？
木盎然聽笑了，忍不住道，“還不快點辦正事?！?p> 小妖當然聽不到木盎然的話，然而他著急占了上風，求助大妖，“知天馬！你幫幫知天馬！我報答你！”
大妖撇嘴，帶著小妖飛上去，看了一眼枯黃的“白繭”就笑了，“知天馬要死啦。”
小妖愣住，“為什么？”
“知天馬知天命，要么沒有真愛，要么真愛棄他而去，他就只能死啦?！?p> 大妖幸災(zāi)樂禍，“嘿，他跟你說遺言了沒有？沒有知天馬在，你小心被吞啦?！?p> 小妖一把推開了大妖，大妖在高空中自由自在的飛翔，聲音飄遠，“不禮貌的幼崽，原諒你這一次啦！”
小妖愣愣回身，“白繭”在顫抖，他眼眸困惑。
【命運指引我來此，是讓我為他送終嗎？】
小妖跪地在“黃繭”前。
木盎然忽而聽到他的心聲說：【無所謂，反正總是這樣?！?p> 木盎然愣住，愣愣的看著枯黃成一片荒蕪的“黃繭”和跪地的妄虛。
她沒這樣寫過。
妄虛和知天馬的故事只是《修仙雜聞錄》的一篇短篇，沒有多少篇幅給他。
木盎然只是將文章側(cè)重于大妖追殺千年，在尋找妄虛神魂的過程中，妖島上的故事和從前才出現(xiàn)在妄鏡的回憶里。甚至妄虛從未正經(jīng)出現(xiàn)過，然后妄鏡在千年的最后一次見面后嚎啕大哭。
文章結(jié)束。
她所側(cè)重的，只是追殺變追憶的反轉(zhuǎn)，只是這場千年見面的你不見我，我見你后你不知我見你的歲月諷刺感。
當時評論區(qū)理所當然的淪陷了，怒罵木盎然，木盎然都無所謂。
她就是喜歡寫這樣的東西。
然而這一切，都在木盎然能聽到這位未曾在她文中正經(jīng)出現(xiàn)過的人物心聲，徹底改變了。
不過是三言兩語的設(shè)定罷了，她都未曾想過這會變成真的。
為什么自動豐滿的小說世界里是這樣的？
木盎然第一次對文下的世界感到迷茫，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終于突破了虛幻感，有了第一次雙腳落地的真實感。
他們是真正活著的。
“黃繭”上羽毛不再有，翅膀耷拉下，知天馬靠在石壁上，連變成人身的力氣都沒有。
他如此虛弱，異瞳卻還是高傲的，他艱難的側(cè)首，對上小狐貍淡漠的眼眸。
“呦，這么傷心啊。”
“……”
妄虛愣住。
大妖悶笑一聲，“你真可愛?！?p> 少年人的狐貍耳朵微微顫動，他愣愣的看著瀕臨死亡的大妖。
忽而他問，“那人是誰？是妖還是人？”
大妖看到小狐貍呲牙道，“敢不愛你，我現(xiàn)在就去殺了他！”
“哈?！贝笱龜[手，“你個幼崽懂什么，本座早把她殺了，還用得著你？”
這時的大妖是強大的，帶有對生靈的蔑視感。
這段對話曾經(jīng)被木盎然描寫下來，以肚子里的孩子為視角。
孩子感覺到了長輩要死亡了，于是在肚子里窒息的時候提前有了靈智，感受到了這一切。
木盎然蹲了下來，看著大妖。
大妖并未注意到她。
木盎然定定的看著大妖的嘴唇，嘴里喃喃，“喂?！?p> “喂！”
“幼崽你幫本座個忙?！?p> “幼崽你幫本座個忙！”
木盎然看到大妖毫不在意的繼續(xù)說，“幫本座把肚子割開。”
大妖扔給小妖一把羽刀，那是用大妖最堅硬的羽毛打磨的。
“好歹他別死了?！?p> 小妖在顫抖。
大妖瞥了眼他，“快一點，不然他等會兒就要跟本座一道灰飛煙滅了?！?p> 知天馬的四腳軟軟耷拉著，腹部飽滿，只有微微的起伏。
“他要悶死了，只有你跟他有緣，有你在的話，沒準就能取出他。”
妄虛耳朵耷拉著，握緊羽刀，不等知天馬再催促，他落下刀子。
“噗呲?！?p> 先落下血的，是他的手掌處，他將手掌護在知天馬的腹部，毫不在意開出口子，然后再在他腹部開出口子。
“鏡這個字不錯。”知天馬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以我為鏡，讓他別傻了。”
“嗯……望知大陸上是不是有姓？就跟你姓吧小狐貍?！?p> 木盎然看到妄虛頭也沒抬，淚卻混入血中。
人類鮮紅的血和知天馬藍色的血混合在一起，鮮艷又瀲滟。
知天馬笑了，“幼崽呀，別死了?！?p> 從貧瘠的羽毛開始，知天馬消散成煙，煙塵朝向頭部而去，朝下蔓延。
藍色的血液變成光，在煙塵蔓延到腹部的上一秒，妄虛取出了幼崽。
“嗚哇哇……”小小只的知天馬不過妄虛一個手臂長短，撲騰著馬蹄，淚從琥珀般的眼眸落下。
他在生與死的一線之隔中終于呼吸到空氣。
妄虛和木盎然抬眸，看到光成了一團亂線，然后飄散出洞府，消散在太陽下。
妖島上適時傳來數(shù)聲吼叫，是大妖們的叫聲，似是送別。
妄虛的狐貍耳朵耷拉著，點了點小知天馬的鼻子，“真能哭?！?p> 他頓了一下，笑著說道，“以后，你就叫妄鏡了?！?p> 小知天馬濕漉漉的眼眸和妄虛淡漠的眼眸對上。
木盎然游離在他們之外，忽然頓住。
只見陽光從洞口照入，刺眼無比，她好像看到妄虛和小知天馬中間連接了一條虛無縹緲的絲線。
她眨了眨眼睛，又什么都沒有。
木盎然想要往前一步，忽然墜入深淵。
等她再睜開眼時，眼前變幻了一個場景。
陽光微風，夜息蘇高高聳立之下還有一棵結(jié)滿果子的樹，樹下半人高的知天馬來回跳動。
“狐貍呀狐貍！你躲在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