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雨
“嗚嗚……”
是誰在哭泣?床上的小人死死地抓著被子,皺著眉,額頭冒著虛汗。
夢境里,是不是閃過緊張恐慌的血臉、扭曲的肢體……
“轟隆!”
“?。 ?p> 余十睡夢中驚醒!趴在床邊,深深呼吸著。
外面正下著暴雨。
她翻過身,四肢大大張開,看著床上的帷幕,在黑暗中,聽心跳“咚咚”地跳著。
耳邊沒有抽泣聲,更沒有慘叫聲,只有震耳欲聾的雷鳴,夾雜著嘩啦嘩啦的雨聲。
接連不斷地閃光,照亮了這個漆黑的房間,轉瞬即逝。
待心跳平穩(wěn)后,余十掀開被子,下了床,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她該去看看祠堂里是什么了,她怎么一碰到徐阿四就想睡覺。
猶記得上半夜,徐阿強剛給她說完,徐阿四不知道從哪里走了出來,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她一湊上去,眼皮子就打架,就想睡覺。
順從心意,穿好衣服,打開門,迎面而來一陣狂風,夾雜著雨,澆了她個透心涼。
這是她來這個地方遇到的第一場雨。
遙遠的天際驟然一亮,又變得漆黑一片。
暴雨打在房屋上、樹葉上、地上,匯聚成一條小溪,向外流去。
棚子下,坐著一個人,對方一動不動。
她不確定地喊道:“四哥?”
女孩輕盈的叫聲驚動了這棟雕像,他正緩緩地看著她。
雨水匯成有聲的屏障,將兩人割裂開來。
“四哥,你怎么半夜不睡覺?”余十想過去看看,但是雨下得太大了,她絲毫不懷疑自己一出去就會變成落湯雞。
“睡不著?!逼匠B犞蓛羟辶恋纳ひ?,此刻聽起來卻有些低沉暗啞。
余十看不清他的神色,她想走過去。
仰頭看這瓢潑大雨,她踮腳拿起斗笠,一股腦地往前沖。
將斗笠立在一邊,她拍著身上的水,果然,濕的差不多了,濕都濕了,她也不在意了,翻身坐在凳子上,看著黑夜里的人,說道:“四哥,我也睡不著。”
“嗯?!?p> 她轉著眼睛想到:“他的話真少?!睊吡艘谎鬯^來都沒什么動作的徐阿四,又將注意力集中在和大門想交接的天際上,黑云翻滾著。
明明今晚上半夜,這天色都是好好的,徐老爹帶她回來的時候,天朗氣清,徐老爹還笑著說,明天是個好日子,可以出海打漁,還問她喜歡什么,倒時候他去集市上買回來給她。
徐阿強還抱怨說這個家是徹底沒他了。
出去是不可能了,余十好奇道:“四哥是因為什么睡不著?”
今晚的少年格外得寡言少語,看他不說話,余十自顧自地說著:“今晚可能不適合睡覺,上半夜睡得好好的,被叫去祠堂了,下半夜睡了過去,哪知道做噩夢,睡不著了?!?p> 說到這里,她嘆了口氣,面向少年,問道:“四哥,你想不想知道我做了什么夢?”
他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很奇怪的感覺,總覺得他在透過自己看別人,不過,余十并不在意,笑著說道:“我夢見我看到了一個上半身和人長得一摸一樣的,下半身卻是一條魚尾巴的人?!?p> 不給他反應的時間,她繼續(xù)說道:“他躺在祠堂那邊,我好像是去那邊玩,不小心撞見的,他說話我聽不懂,只是在想這人怎么長得和我不一樣,他跟我比劃,我也看不懂,只是……”
余十停頓了一下,面朝天際,“只是覺得既然這人長著魚尾巴,是不是要水?我把阿娘叫了過來,我們一起把他丟到海里去了?!?p> “之后呢?”終于,少年出了聲。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巴,說多了就容易口干,“之后吧,村里來了幾個道士,不知道后面發(fā)生了什么,村子里的人都死了。”
側身正視徐阿四,不,眼前這個也許不叫這個名字,余十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四哥,你說巧不巧,他們也是在這樣一個夜里死的?!?p> 那個世界里,她只見過徐阿四一次,夢里的徐阿月某天在海邊玩耍,遠遠地看見一個人上了岸,她湊近一看,發(fā)現(xiàn)是徐阿四。
對方在岸邊待了一下,又下了海。
徐阿月也跟著跑了過去,口上叫著四哥,一個不小心摔了一跤,當她想爬起來時,卻怎么也起不來,沒多久就被沖到了海里,怎么都游不回來,直至精疲力竭。
只是夢很奇怪,夢里她死了兩次,一次第一視角,和那個被悶死的夢差不多,就是多了些細節(jié),一次她死了,第三視角,旁觀了一場殺戮。
夢境很真實,她都有些分不清是夢還是現(xiàn)實如此?
余十看著他,他看著別處。
“咔嚓?!?p> 門前的樹,生生被風折斷了一截。
看他不說話,余十深吸了一口氣,真冷,鏡花閣的冷是干的,這里的冷是濕的,夾雜著肆虐的風,很難讓人想到今天白天,這里還是一個正當?shù)赖南娜铡?p> 她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勸道:“四哥,這里太冷了,回去吧。”
“阿月?!?p> 不知是不是受涼了的緣故,余十現(xiàn)在覺得渾身冰冷,剛要回應他,脖子一痛。
他接過她倒下的身子,靜默不語。
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這是一個還算不錯的中午,誰也沒有打擾到她,余十睜開眼睛,打量床幔,確定是回來了,這才起身,穿好衣裳,走了出去。
院子里,花開得一如往日,靚麗繁盛。
一綠影在院中起舞弄劍,看她過來,收劍停了下來。
“你醒了?”翁然收起劍。
“嗯?!?p> 說那是夢吧,她有痛感,說是幻境吧,又太真實了,放佛她就是徐阿月,經(jīng)歷了那場殺戮。
或許大膽點,第一場夢,她就是徐阿月,第二場,不是。
魂魄太輕了,就是愛到處跑,余十伸了個懶腰。
眼前似閃過一臉血的徐老爹,似乎指尖是還帶著余熱的徐阿強,她想叫哥,嘴巴和鼻子都被人死死捂著,她連呼吸都感到困難,只能轉動著眼珠子,七八月的夏雨,不留情面地砸在面前的擋板上。
看余十剛剛還一臉輕松,轉瞬就變了臉色,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翁然古怪道:“你怎么了?又做夢了?”
余十睜開眼睛,不想與人再多聊這件事,便問道:“林序呢,她起了沒?”
“外面呢,看你不起,她去找南嶠逛街去了,對了,秘境今天下午好像就要開了,你做好準備。”
余十想去聚寶壇看看那個姓徐的人,聽到這話,隨口應道:“好勒?!?p> 想了想,就當以防萬一吧,余十問道:“你有真言丸嘛?”
真言丸,顧名思義,只能說真話。
“你要對誰嚴刑逼供嘛?”翁覺得有些奇怪,這人怎么睡了個覺,性格就變得深沉了起來。
不過這玩意兒他還真有,隨手從儲物袋里取出一瓶扔給她,“你要是想出去玩,記得早點回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