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圖整理一下思緒,微微嘆了一口氣,道:“紫仙聽完少女的話,只是拿出了一蠱藥送給那個少女,說這是能活人的靈藥,希望能治好少女父母的病。
少女千恩萬謝,趕緊拿上藥便下山了。
紫仙當(dāng)時并沒有透露自己的身份,他并不希望讓任何人看到他那時候的樣子。
可是,讓他意外的是,兩天之后,那少女又來了,紫仙當(dāng)即便詫異,問道,你父母的病有好嗎?
誰知那少女猛然撲過來,一把抱住了紫仙,歡喜地說,她父母的病已經(jīng)完全好了,很感謝紫仙的藥。
紫仙很震驚,他那時候的樣子,真的很像一個野人,面容更是不人不鬼,這個少女居然敢抱他。
他有些不自然地抱了抱那個少女,紫仙得記憶中,那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到女性,那種感覺在他的記憶中是一片彩色?!?p> 鐘圖說著不禁一陣唏噓,那塊破敗的玉佩上居然寄存著紫仙的記憶,很難想象,紫仙是怎樣做到的,難道這就是仙的手段?
鐘圖不得而知,只能繼續(xù)往下說,道:“自此以后,那少女便經(jīng)常來那個山洞去看望紫仙,一來二去,二人也熟了,最后,少女終于問起了紫仙的身世。
紫仙剛開始還有些吞吞吐吐,到后來,他便不再顧及,將自己的經(jīng)歷完全告訴了那少女,本以為那少女會被嚇跑,可是,她沒有,而是含著淚問他,難道你就沒有什么愿望嗎?
紫仙聽到這話的時候身體一震,終究是沒有說什么。
后來,那女子走了。說來也奇怪,就在那幾天,紫仙的身體開始漸漸恢復(fù),神智也開始清晰起來。
紫仙知道這是回光返照,他恐怕就要死了,他暗嘆一聲,只是可惜沒有留下子嗣。
而且,聽那少女說,自己已經(jīng)是這世間的最后一個仙了,于是,便隨手抓起地上的一塊龜甲片,將成仙之法刻在了上面,并注入了一絲仙靈之力,保其不朽。
而后,被他打散成九塊,全部扔進(jìn)了山下的河流中。
然后,紫仙便坐在地上等死,誰知就在這時,那少女出現(xiàn)了,身后背著一個大大的背簍,臉色俏紅,身子窈窕,眼神如同秋水般清澈明媚,臉色羞紅,卻是很直接的說出了一個讓紫仙震驚的話:我要為你留下一縷血脈。
而后……那女子便懷著腹中的孩子下山了,紫仙本來變回來的英俊容貌開始頹敗,不出兩天,就變得白發(fā)蒼蒼。
可是,此時他卻是感覺到了遠(yuǎn)方的一絲悸動,那是他的血脈,他的血脈正在遭受迫害。
恰在這時,紫仙的瘋病發(fā)作,發(fā)了瘋的紫仙打破束縛,駕著疾風(fēng)瞬息便出現(xiàn)在了那少女身邊,原來是那少女的父母知道女兒在外面于人茍合,要打死她。
父母之命,不能違抗,那少女便跪在地上,任父母打罵,卻依然堅(jiān)持自己的想法,她覺得為紫仙這樣偉大的仙人留下血脈是一種榮耀。
可是,她的父母卻不這么認(rèn)為,依舊在拿著木棍打著自己的女兒。”
鐘圖說道這里,微微一頓,看著倏黎黯然的眼眸,輕輕一摟她,將她抱在懷里,繼續(xù)道:“那時候,紫仙的瘋病發(fā)作,卻還認(rèn)得那是自己庇護(hù)下的人,那是他的子孫,于是強(qiáng)壓下自己的瘋病,顫抖著喝退了所有人。
而此時,所有人都當(dāng)他是個怪物,披頭散發(fā),面容蒼蒼,一身血絲凸起,兩顆獠牙外露,猙獰瘆人,根本沒有一點(diǎn)人的樣子。
所有的人都舉起棍棒打他,終于,紫仙克制不住自己的瘋病,失手殺了除了那少女之外在場的所有人,對于仙而言,一個村子,他僅僅需要一掌便能將之變成一片荒地。
而紫仙醒來,終于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抱著頭大吼一聲,痛苦地跪在地上悲鳴。
就在這時,他忽然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有一個人還躺在地上,未曾斷氣,趕緊走過去,竟是承諾要為他留下子嗣的少女,昏迷不醒。
紫仙悲痛欲絕,抱起她便向著自己的山巔飛去。
在紫仙的醫(yī)治下,少女完全恢復(fù),而就在這時,紫仙忽然感覺一陣眩暈,隨即看到自己的手在迅速枯竭,全身的精血在迅速流失,他知道這是生命要結(jié)束了。
可是那少女還沒有醒,于是,紫仙在那少女的玉佩上留下了這段記憶,也在少女的腦海中留下了一段信息,說明一切,最后更是留下了自己的血,為后世的仙出世做準(zhǔn)備。
而后,紫仙看著那少女,忽然一笑,便隨風(fēng)化作了漫天的齏粉,隨清風(fēng)消散了?!?p> 鐘圖說著,看了看懷中的倏黎,只見她深紫色的眸子一陣黯淡,便安慰道:“一切都過去了,你的上祖終究是為了人族,他的犧牲都得到了回報,就算最后的殺人,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不是出自其本意,你不要再傷心了。”
倏黎點(diǎn)點(diǎn)頭,柔軟冰涼的小手忽然伸到鐘圖掌心處,寫了一段話,問道:可是,為什么上祖的血沒有流傳下來,逼得那領(lǐng)主要用我們紫血一脈全族的血來助他成仙呢?
鐘圖微微沉吟,忽然一嘆,道:“這件事,還要從那玉佩中的第二段以及說起,那是后來那少女留下的,留下這第二段記憶時,她已經(jīng)是一位母親了?!?p> 鐘圖看著悠悠藍(lán)天,與倏黎邊走邊說道:“后世人知道那個村落是被紫仙所滅,終究是不知道該怎么評價紫仙,最后將紫仙從神話卷錄中刪去。
這就是為什么記載神話時代的典籍中沒有紫仙的原因,至于那蠱血,那位母親在有了孫子之后的某一天,見到紫仙的血脈終于得到了延續(x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不禁對紫仙又愛又恨。
最后說了一句‘敢問蒼天,何謂仙,痛己一身成全他人罷!’
說完,便瘋癲似的大笑,而后猛然舉起那一蠱仙血,一口氣全部喝了下去,她那是雖然也是個大修士,可是終究不是仙,又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煉化,猛然間哪承受得住仙血的力量,便以自身之力,熊熊燃燒起來,以己之力焚盡仙血。
‘愿世上不再有仙?!@是那位少女死之前說的最后一句話?!?p> 鐘圖一摟倏黎纖弱的肩膀,道:“不做仙也挺好的,你那位上祖母最后不也說了嗎,她看透了,仙就是為了世人舍棄自己全部的人,那樣的人說起來容易,真正做起來卻太困難?!?p> 倏黎點(diǎn)點(diǎn)頭,愿世上不再有仙,這是多么惡毒的詛咒,又是多么懇切的希望,仙,是個遙遠(yuǎn)而又痛苦的字眼。
然而,雖然鐘圖這樣說著,可是,就連鐘圖自己都沒想到,他在見到那個紫血一脈的另一個幸存者之后,會那么快的改變主意。
而任何人都想不到,鐘圖的這個決定恰恰印證了他今日說的這句話,也印證了倏黎上祖母當(dāng)年的那句話——“仙,無一個得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