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顧晏辭輕笑,“那多謝木木不嫌棄?!?p> “……”
李綿綿快步回了教室。
又過了十分鐘,雨勢漸漸小下來。
兩人收拾好東西,一前一后地往樓下走。
學校里很安靜,已經(jīng)沒什么人。
但等到出了校門,周圍行人便多了起來。
雖然知道有外套遮著,也知道別人根本不會看她,但李綿綿還是有些不自在,總是忍不住去扯后面的衣服。
顧晏辭側(cè)首看見,微微放慢速度,落后她小半步,走在她斜后方的位置。
“不怕?!彼Z氣又輕又緩,“哥哥在后面給你擋著。”
李綿綿頓時不再扯了。
她抬起下巴,看見頭頂上那把深藍色的傘。
這其實是一把單人傘,很小,完全遮不了兩個人。
看起來顧晏辭也沒打算遮兩個人,因為這傘完完全全都罩在她的腦袋上。
李綿綿垂頭吸了下鼻子,覺得那里酸澀得厲害。
這一路上,兩個人都十分安靜。
周圍只有雨滴打在梧桐葉上的淅瀝聲,是這個夏天最為平和的背景音。
李綿綿默默地想,她永遠也不要問他為什么對自己這樣好。
也永遠不會讓他知道自己的小心思。
她不想讓他體會自己的難堪。
也害怕他有一天會決絕地轉(zhuǎn)身離開。
-
回到家,李綿綿立刻把顧晏辭的外套取下來仔細查看,還好,沒有沾上血跡。
放下心后,她先洗了個澡,換上一身干凈的衣服,然后去敲顧晏辭家的門。
自從有了鑰匙,她一般都直接開門進去。
但今天的經(jīng)歷讓她突然開了竅,知道男女之間有很大的不同,所以還是謹慎地選擇敲門。
很快,顧晏辭過來將她放了進去。
他也剛洗了澡,換上一件白色的T恤衫,頭發(fā)也重新蓬松起來,整個人看起來清爽許多。
李綿綿是過來還外套和水杯的。
顧晏辭的杯子剛剛被她抱了一路,里面的熱水已經(jīng)喝得干干凈凈。
進屋后,李綿綿將外套搭在餐桌旁的椅背上。
剛想順手把水杯也放在桌上,她驀然想起什么,收回手拐入廚房。
顧晏辭回頭發(fā)現(xiàn)人不見了,隨后就聽見從廚房傳來的水聲,連忙兩步跨過去,手一探關(guān)了水龍頭,蹙眉問:“你做什么?”
“我給你洗了呀?!崩罹d綿小聲說,“我喝過的……”
“誰要你洗?”
顧晏辭奪過杯子放在一邊,語氣里帶著些怒意:“這幾天不能碰冷水,你不知道嗎?”
“……”
李綿綿愣愣地看著他,好半晌才發(fā)出聲音:“你為什么知道?”
顧晏辭:“……”
看見他沉默,李綿綿的思維開始不受控制地發(fā)散。
片刻后,她沒忍住出聲詢問:“哥哥,你是不是早戀了?”
“……”
顧晏辭氣得發(fā)笑:“你說什么?”
李綿綿自覺心虛,囁嚅著說:“那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這個很奇怪嗎?”顧晏辭屈指在流理臺上輕叩兩下,“生理課初中就會學,班里女生也偶爾會討論,怎么,我是不能長腦子還是不能長耳朵?”
“……”
李綿綿從沒聽過顧晏辭用這種陰陽怪氣的語氣說話,一時感到有點兒震驚。
又不知為什么,不禁很想笑。
就覺得,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不那么像個穩(wěn)重的大人。
原來他也是有脾氣的,也會惱羞成怒,會朝別人釋放怒氣。
雖然這泄憤的方式有點兒奇怪,是一種拐著彎兒的揶揄嘲諷。
但還挺可愛的。
李綿綿瞇著眼睛朝他嘿嘿兩聲:“那我不洗了,你自己洗吧?!?p> 停頓幾秒,她笑容一凝,喃喃道:“還有你的外套……”
“那個你也別管?!鳖欔剔o說,“我會洗?!?p> “噢?!?p> 李綿綿偷偷在心里慶幸,還好上面沒染上血跡。
不然要讓顧晏辭洗那個,她實在接受不了……
不對,她壓根兒就不會過來還衣服,肯定會洗得干干凈凈,曬干了才拿過來還他。
——雖然那樣就必然會被爸媽發(fā)現(xiàn)……
啊,總之不管怎樣都很尷尬。
還好沒沾上血跡……
李綿綿悄悄吐出一口氣,轉(zhuǎn)身往外面走:“我明天考試,先回去收拾東西了。”
“你等會兒。”顧晏辭跟出來,抬眸看了眼時間,“現(xiàn)在還早,我?guī)湍憧纯?。?p> “???”李綿綿愣了下,“看什么?”
“看看你的學習。”顧晏辭捏了捏鼻梁,“我這學期有點忙,沒顧得上你。我看你好像一學期沒考第一了是吧?但是第二第三也不差什么,估計就是哪個地方你沒注意。趁著還有時間,我?guī)湍憧纯?,期末努努力考個第一?!?p> 李綿綿正想答應(yīng),忽然想起什么,問道:“哥哥你今天不用上課了嗎?”
“嗯?!鳖欔剔o淡淡道,“請了假,今天不上課了?!?p> “?。俊崩罹d綿急道,“是因為我嗎?你不用……”
“沒事?!鳖欔剔o打斷她,“正好我最近有點累,回來休息一下?!?p> “啊……”
李綿綿還想說點什么,又想起他和普通學生不一樣,便點頭笑起來:“那好呀?!?p> 兩人進了書房,李綿綿把書包里的東西全部倒在桌上,準備重新收拾一遍。
顧晏辭倚在旁邊,看著她那堆七零八碎的書本文具,突然說:“等等?!?p> 李綿綿放下要去撿東西的手,看向他問:“怎么了?”
顧晏辭沒答話。
他擰緊眉,掀開面上兩本書,從中間抽出來一張粉色的信封。
“!”李綿綿驚了驚,“這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鳖欔剔o把信封扔回桌面,下巴一抬,“拆開來看看?!?p> “……”
李綿綿盯著那片粉色看了會兒,遲疑著說:“我覺得……好像是情書。”
“哦?”顧晏辭低笑兩聲,“原來你知道?”
“我不知道!”李綿綿連忙說,“我不知道誰塞到我書包里的!中午還沒有呢!”
“唉。”顧晏辭嘆了口氣,“我們小木木長大了,還有人給寫情書了?!?p> “……”
李綿綿羞得臉頰發(fā)紅,也不好意思當著他的面打開看,撿起來揉成一團就想扔,被顧晏辭制止。
“你還是看看到底寫了什么,萬一不是情書?!?p> 頓了頓,他又改口說:“或者我?guī)湍憧矗獾美锩鎸懥耸裁床缓玫臇|西,影響你明天考試?!?p> 李綿綿立刻把信塞進抽屜里:“那我考完試再看?!?p> 顧晏辭好整以暇地觀察她幾秒,問道:“你是不是瞞著哥哥早戀呢?”
李綿綿:“……”
剛剛她才問了他同樣的問題,轉(zhuǎn)眼就被原封不動堵了回來。
“我怎么可能早戀!”李綿綿立即有理有據(jù)地反駁,“我們年級比我成績好的男生只有顧宣朗,我難不成還能看得上他?”
“嗯?”顧晏辭覺得好笑,“你看不上比你成績差的小帥哥嗎?你還挺慕強?!?p> “當然看不上?!崩罹d綿一本正經(jīng)地說,“長得帥有什么用?成績比我差,以后肯定考不上同一所大學,那在一起跟過家家一樣,有什么意思?”
“哦。”顧晏辭贊同地點點頭,“有道理?!?p> “所以哥哥你也不要跟比你成績差很多的女生談戀愛,以后遲早會分手的?!?p> 李綿綿見縫插針地添加私貨:“我覺得,哥哥你至少要等到大學才談戀愛吧?……不對,大學也很早,你應(yīng)該參加工作了,穩(wěn)定了再談戀愛?!?p> “……”
顧晏辭失笑:“你從哪兒學的這些?”
李綿綿:“我自己想的?!?p> “那你還挺厲害?!?p> 頓了頓,顧晏辭又問:“不過顧宣朗不是成績比你好么,長得也還行,你為什么看不上他?”
“顧宣朗用死耗子嚇過我!”李綿綿不可置信地盯著他,“我又不是受虐狂!”
“哪兒那么嚴重?!鳖欔剔o輕輕拍了下她腦袋,繼續(xù)說,“那如果他沒嚇過你,你就能看上他了?”
“那也不會?!崩罹d綿搖頭。
顧晏辭臉上掛著笑,好奇地問:“為什么?”
李綿綿:“他長得不好看?!?p> “他還行吧?”顧晏辭詫異道,“你眼光這么高?”
“………”
李綿綿偷偷瞄了他一眼,驀地煩躁起來:“哎呀!你怎么這么八卦!”
“這不是遇上了么,隨口問問?!鳖欔剔o垂著手臂在地放情書的抽屜外邊
敲了敲,臉色比方才正經(jīng)了些。
“哥哥就是想考驗一下你,免得你腦子不清楚跑去早戀。”
他點了點頭,“不過你想法還可以,聽起來應(yīng)該不會那么糊涂?!?p> “……”李綿綿撇了下嘴,“你真的比我爸管得還多?!?p> 顧晏辭垂眸看她,勾起唇問:“這就嫌棄我了?”
“………”
他裝模作樣地嘆氣:“小孩兒到了叛逆期真是不服管,明明以前乖得不行?!?p> 李綿綿翻出教材砸在桌上,沒好氣地說:“說了過來輔導我學習的!”
“行,哥哥錯了。”
顧晏辭站直身體,探手從筆筒里取出一支筆,吩咐道:“把你最近幾次測試的卷子拿出來讓我看看?!?p> 終于逃過早戀話題,李綿綿悄悄松了氣,乖乖地把卷子找出來。
顧晏辭一講到學習就很嚴肅,沒多久便完全忘了情書的事兒。
雨徹底停下后,藍清婉和李長風也都回來了,將顧晏辭留在這兒吃了飯才離開。
晚上,李綿綿躺在床上有些睡不著,一方面是因為緊張,一方面是因為今天和顧晏辭的談話。
本來后面她和顧晏辭一直討論學習,已經(jīng)把那些話忘得差不多了。
沒想到這會兒又想起來,竟然每一句都很清晰。
仔仔細細地回憶了幾遍,李綿綿突然發(fā)現(xiàn),今天顧晏辭每次問關(guān)于情書和早戀的事,她都很確切地否認了。
但反觀顧晏辭,不論她問起有沒有早戀,還是她提醒他晚點談戀愛,顧晏辭都沒有正面回應(yīng)。
……而且他為什么知道來月經(jīng)不能碰冷水?!
他還知道衛(wèi)生巾分日用和夜用!
李綿綿越想越生氣,同時還有點兒難過
她惡狠狠地想,要是顧晏辭真的早戀了,那她就一一
......她就怎樣?
思考半天,李綿綿覺得自己應(yīng)該不會做什么,就是默默地離他遠一點。
暗戀這種事,男生也許很難看出來,但女生是特別敏銳的。
他要是有了女朋友,那人家肯定能看出她這點兒小心思。
李綿綿一點都不想上趕著討人嫌,不想讓顧晏辭厭煩自己,進而也不想讓他女朋友厭煩自己。
所以她一定會離得遠遠的。
......唉。
李綿綿翻身坐起來,覺得自己真是想得太多了。
既然睡不著還容易胡思亂想,那她干脆起來看會兒書好了。
于是她輕手輕腳的跑到書房,坐到書桌前,打開臺燈。
剛翻開書,她記起自己還有封情書沒看,便拉開抽屜把那封信取了出來。
其實這不是她第一次收到情書,以前也收過。
每一封信她都會打開看,因為擔心萬一信里會寫什么放學在哪兒等她之類的話,她就可以躲著走。
手里這封信從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就讓她覺得不太舒服。
畢竟明天就要考試了。
明明知道要考試,還選在這個時候給情書,這種男生就很幼稚,要么就是特別自私。
真的喜歡一個人,怎么會忍心打擾他呢?
真的喜歡一個人,應(yīng)該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會給他帶來任何不好的影響。
李綿綿拆開信,蹙起眉大略掃了一遍。
這信上的字寫得歪歪扭扭,內(nèi)容和以前的大同小異,肉麻得幾乎有些油膩。
看到后面,李綿綿感覺不僅是油膩,甚至讓她覺得十分惡心。
因為這個人在信里意淫她,說想牽她的手,想親她,還說自己跟別的男生天天“談?wù)撍?,幻想她……?p> 李綿綿反感得雞皮瘡瘩都出來了,看完立刻把信撕成碎片,連落款的名字都沒仔細瞧。
扔了信以后她還是覺得特別難受,僅剩的那點兒睡意也全部消散開,徹底無法入眠了。
地站起身,十分煩躁地在屋內(nèi)繞圈兒,使勁抓了抓頭發(fā),握緊拳,重起輕落地跺腳,甚至想大聲喊出來發(fā)泄一下。
啊啊啊!
她在內(nèi)心嘶喊--
早知道就應(yīng)該聽哥哥的話!為什么她要這么手賤!哪怕考完試再看也好??!啊啊啊!
再也不想看任何情書了!
這世上怎么會有那么猥瑣的男生啊啊
啊!
不行。
李綿綿咬著牙想,如果哪天這個男生膽敢跑到她面前來,她一定要和他打一架。
要是打不過……那就讓顧宣朗和他打
反正顧宣朗還欠她個人情。
上次嚇了她之后,顧宣朗拿著道歉信過來道歉,說謝謝她沒讓他背處分,還說愿意答應(yīng)她一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