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放河燈
百里澈理解姜蘿,因?yàn)樗约阂哺芟瘛?p> 前世他被阿蘿吸引,也是因?yàn)槎酥g相似的特性。
他自幼喪母,被養(yǎng)在深宮之中無人問津,母家沒有勢力,他所謂的父親,也就是先帝,從來沒有多看他幾眼。最無助的時候,連小太監(jiān)都可以在背后嘲笑他。也只有當(dāng)今太后,曾經(jīng)在他最落魄時給他帶來一絲溫暖,他懇請?zhí)蟀阉偷杰姞I里,從身份最低微的士兵做起,一路征戰(zhàn),一步步走上大將軍的位置。
也是十幾歲的年紀(jì),姜蘿在巫山苦修,他在戰(zhàn)場上廝殺,在政局上博弈,用最爛的牌,打下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的位置。
姜蘿見百里澈走神,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王爺,你想什么呢?你不要糖葫蘆嗎?”
說完她有些懊惱,她總覺得自己說的話太幼稚,自己吃糖葫蘆也就罷了,怎么還問百里澈要不要?
還真跟個小孩子似的!
百里澈有些懵,輕輕的說:“我……我沒想著給自己買啊……”
這回輪到姜蘿呆住了,甚至連手上美味的糖葫蘆也不甜了。
百里澈……怎么說的這么委屈?
姜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圍人。明明衣著華貴,打扮的跟貴公子一樣,手上卻什么也沒有拿,連接上討飯的乞兒,手里都有路人贈的一個小小的花燈,他手上卻空無一物,看起來分外可憐。
她又看了看自己,右手提著琉璃燈,左手拿著糖葫蘆,百里澈還想帶她去買其他的東西,卻沒想過自己還有一份。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拽過他的手,把琉璃燈一把塞進(jìn)了他的手里,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道:“我的手累了,這琉璃燈我不想拿了,你替我收著吧?!?p> 百里澈點(diǎn)了點(diǎn)頭,“無事,回府后我把這盞燈再給你……”
“不不……”姜蘿立即打住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呢,已經(jīng)不喜歡這個琉璃燈了,我們放完河燈后,再去挑一個我喜歡的,你就拿著這個,千萬別放手?!?p> 百里澈心中有些疑惑,阿蘿對這盞燈的喜歡他是看在眼底的,不然也不會費(fèi)這么大勁兒,猜謎語去了。
那為什么要給他呢?
他低下頭去,看見了阿蘿通紅的耳垂和故意與他拉開的距離,頓時了然了。
百里澈輕輕的笑了,知道她是想把琉璃燈送給他,又拉不下臉直接說送給他,才用了這么別扭的方式。
還真是別扭的可愛。
百里澈在心里輕輕的嘆了口氣,他看著手中散發(fā)著淡淡光芒的琉璃燈有些出神。就像姜蘿想的那樣,他是第一次在上元節(jié)提著燈。
他人生第一盞花燈,是他母妃親手做給他的。
“澈兒,你看我做的這盞燈怎么樣?”
那天也是上元節(jié),也是他母妃第一次被禁足在宮中。
他記得那天母妃的宮里冷冷清清的,而不遠(yuǎn)處的金鑾殿則傳來鼓樂笛聲,歡聲笑語。
他記得自己小小的胸腔里心聲鼓動,一聲聲震碎了他所有的偽裝。
那是他第一次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打在他母親的心上。
他記得母妃慌張的這樣哭泣的他抱住,一次又一次細(xì)心的安慰著,“澈兒,是娘做的不夠好嗎?澈兒不哭,以后娘給你做個更好的?!?p> 然后他撲在母親的懷里,手里緊緊捏著母妃為他做的看起來拙劣的花燈,大聲的說:“以后每年母妃都要給澈兒做,每年上元節(jié),澈兒都要陪著母妃?!?p> 可是他母妃沒有兌現(xiàn)她的諾言,第二年春天,他母親死在了迎春花盛開的季節(jié),大太監(jiān)讓他穿上白色喪服,他母親出喪的那一天,只有他和太后在。
母妃死的那天,是他最后的一次哭泣。
“阿蘿,謝謝你。”
百里澈輕輕的說。
“這有什么呀!以后每年上元節(jié),咱倆都過來挑花燈,這盞琉璃燈算什么,我以后給你親手……我們趕緊去放河燈吧!”
兩人很快來到了淮河邊,夜幕下的河水似乎有種神奇的魔力,引得無數(shù)的人放著祈愿的燭燈。小舟蕩起一圈圈的波浪,畫舫上傳來一陣陣歡聲笑語。
姜蘿小心翼翼的捧起一支蓮花燈,遠(yuǎn)遠(yuǎn)望去,猶如盛開的紅蓮,一朵一朵的隨著江水順流而下。
她為百里澈挑了個小船式的燈。
她認(rèn)真的看著百里澈的眼,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愿祝王爺歲歲平安,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淖哌^這一生,不生疾苦,不知憂愁。”
百里澈愣住了,隨即溫柔一笑,眼里是繁華的淮河,是盛放的煙火,是眼前的心上人。
他輕輕的說:“我愿祝阿蘿生生樂福,不為小人所誤,不為世俗所擾,只為自己而活。”
說完之后,兩人各自將對方的燈放到水上,蓮花燈和船燈隨著江水漂流,他倆一直注視著兩只燈消失在視線中,然后彼此對視,眼中全是對方的影子。
而另一邊,與姜蘿猜燈謎的女子百無聊賴的逛著市街。
她的侍女在一旁急的直跺腳。
“小姐小姐!都挑了這么久了,要是您真心喜歡那盞琉璃燈,我就找人埋伏在路上,把那盞燈搶過來!”
被呼作小姐的女子,輕輕的點(diǎn)了一下丫鬟的額頭,調(diào)笑著說:“哪能這樣做呀?知畫,我是吏部尚書的大小姐,不是那土匪頭子,你呀你,什么時候才懂點(diǎn)規(guī)矩?”
“而且……”
她頓了一下,有些失落的說:“我剛才看那名姑娘身旁有名男子,好像是她的愛人,興許……興許那個琉璃燈是他們情誼的紀(jì)念,我怎么能破壞這樣一對璧人呢……”
侍女輕輕嘆了口氣,搖著小姐的手臂,“您只是想要一盞燈而已,怎么能算是破壞呢?我看小姐您是羨慕了,也是,老爺把你看得緊,那些媒人踏破了門檻,老爺也不同意一個?!?p> 兩人邊說邊走,沒有注意到周圍的人群漸漸散了些,侍女覺得這邊是鬧市區(qū),便放松了警惕心,兩人在街邊的一個暗巷旁停住,想要去看看旁邊的花燈鋪?zhàn)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