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燁和安熠打掃完了各自的房間,見平時手腳利落的趙之卉沒有動靜,以為這次要收拾的東西太多,她一人忙不過來便趕去幫忙。
進門之后卻看見趙之卉一人獨自倚靠在墻邊,雙手似乎將什么重要的東西護在胸前,并沒有發(fā)聲,眼淚卻像是珠子斷了線,止都止不住。
“媽,你怎么了?”安熠急了,忙過去扶她,一邊扶一邊關(guān)切的問道。
沉浸在回憶中的趙之卉冷不防的被打擾,顯得有些驚慌。不愿在孩子面前露出軟弱的模樣,故而忙將眼淚擦干,沙啞著聲音說:“燁兒,你對你爸已經(jīng)沒有什么印象了,但是他真的很愛你?!闭f完便將懷里視若珍寶的東西遞給了安燁。
安斯宇去世的時候,安熠已經(jīng)快四歲了,依稀能夠記住一些事情。安燁卻只有兩歲,對安斯宇沒有任何的印象了,只是憑借不多的照片,知道安斯宇長著一張讓人信任和安心的臉龐,是個非常精神帥氣的年輕人。
安燁翻開了存折,看到的是一串串?dāng)?shù)字,和數(shù)字后面跨度并不大的存款時間。
看了一會,安燁并沒有看出什么端倪,她仰起臉用疑惑的眼神詢問將存折遞給她的趙之卉。
“你爸爸悄悄給你們存了一筆錢,可能是想等你們長大后給你們一個驚喜,但是因為走得匆忙都來不及交給你們就離開了?!壁w之卉在兒女面前一向都是堅強的,樂觀的,所以她并沒有任由思念泛濫不可收拾,而是擦干了眼淚輕聲對安熠和安燁說道。
安熠和安燁對看一眼,心中百感交集。這個存折還很新,看來被保護得很好。
“開始存錢的那一天,是我懷上安熠的那一天?!壁w之卉輕輕擦了擦眼睛,她對那一天記得很清楚,因為要當(dāng)父親的安斯宇傻笑的模樣,就這樣刻在了她的腦海中,怎么擦都擦不掉。鼓足勁站了起來,趙之卉繼續(xù)收拾起安斯宇的遺物來。她沒有傷感太久的功夫,宅子里還有很多東西需要收拾,還要去拜托關(guān)系很好的李大娘來看宅子。
安燁翻開存折,錢幾乎每天都有存,十塊二十塊一百二百都有,錢一直存到安燁兩歲生日那天,當(dāng)天存了兩千塊錢,這對當(dāng)時的安斯宇來說是一筆大數(shù)目。
安斯宇用這樣的方式表達著對兄妹倆的責(zé)任和疼愛。這份原本看不見的感情如今在存折上面清晰的表現(xiàn)出來。
“安子,已經(jīng)五萬多塊錢了?!卑察卩?。
安燁抬頭看著哥哥,透過淚水他的模樣看不太清晰,但是安燁知道他的眼圈肯定也越來越紅,但是他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三人收拾好了東西,站在自家門前,朝著憨厚老實的李大娘揮手,心情說不清的異樣,酸酸澀澀的。
“怎么去了這么久?”李銳看著渾身是灰的三人笑問道。
“我和孩子們商量了一下,最后決定還是找個信得過的人幫忙看著宅子,就順道去拜托了李大娘。她是孤寡老人,住在老宅里比住在她的茅草棚里好,說會好好幫我們看家的,她正當(dāng)年身體也硬朗,我們就把宅子后的坡地也拜托給她了,讓她種點蔬菜瓜果吃。孩子們非說還是簽個字據(jù)比較好,所以就耽誤了些時間。這不,讓你久等了?!壁w之卉一邊說話一邊撲打著身上的灰,對發(fā)現(xiàn)存折的事情只字不提。
安燁理解她還未完全想好該怎樣處理這筆錢,所以才不對李銳說明,也就沒有太在意。
自從發(fā)現(xiàn)了安斯宇留下的存折,趙之卉的心事明顯多了起來。有點功夫便坐在沙發(fā)上安靜的發(fā)呆,每天都會摸的畫筆,也全然不能讓她提起興趣。
雖然她在李銳面前掩飾的很好,但是安燁和安熠畢竟是她的子女,又正值寒假,她的異樣被兄妹倆看在眼里,覺得有必要和她聊一聊,否則她就該抑郁了。
安燁和安熠知道,存折的出現(xiàn),勾起了趙之卉的傷心事,讓她又想起了安斯宇。
于是兄妹倆商量將這筆錢用在合適的地方,這樣也能轉(zhuǎn)移趙之卉的視線,省的她每日憋著心事都快出問題了。
“媽,爸留下的錢,我和安燁已經(jīng)商量好了,我們想要取出來,給你開個畫室,你不是一直想要開個畫室嗎?如果有了這筆錢,再湊點,應(yīng)該勉強夠了?!卑察谑莻€很有主意的人,說話很少藏著掖著,那怕是跟有些溫吞的趙之卉說話,也是一如既往的爽利,他不想看趙之卉整日心事重重,便拉著安燁一同來說服趙之卉。
這件事情安燁是很贊成的,前世因為一直以來也沒有想要找人照料老宅子,惹了不少麻煩不說,也從未發(fā)現(xiàn)這個存折。這個存折的出現(xiàn),讓安燁明白了安斯宇非常愛她,也讓她明白了趙之卉為何一直對過世這么久的安斯宇念念不忘。
“這錢是給你們兄妹倆的,旁人誰也不能動。我現(xiàn)在找了個工作,養(yǎng)活自己沒有問題,等你們畢業(yè)了,還要娶妻還要嫁人,以后還要養(yǎng)孩子,處處都有需要用錢的地方,到時候再用來應(yīng)急?!壁w之卉的聲音無比堅毅,就好像她是在替安斯宇說話。
安燁是唯一清晰的知道未來的發(fā)展形勢的,與其將這錢放在折子里不停的貶值,不如放在更加有利的地方。
她輕輕的拉著趙之卉坐下,她從未像個大人似得找趙之卉商量過什么。因為杜默然的事情,她經(jīng)常和趙之卉對著干,母女常常吵得不可開交,動輒冷戰(zhàn)。現(xiàn)如今安燁才算是明白了趙之卉的艱辛。
“媽,你都說了,哥哥畢業(yè)了要結(jié)婚,要生子,那么肯定要用錢,現(xiàn)在銀行的利息這么低,物價卻攀升得這么快,而你一直喜歡畫畫,而且畫的那么好,因為我和哥哥放棄了畫畫,這一直讓我們耿耿于懷,如今有了爸留下的錢,我們再努力湊一些,你開個畫室吧!這樣才有源源不斷的收入不是嗎?”安燁輕輕握著趙之卉的手勸道。
安燁的話平實而有力量,趙之卉有些動容,依稀感覺女兒也是可以依靠的了。
倍感安慰的同時有有些傷感,畢竟安燁的改變是從高三畢業(yè)的暑假決心和杜默然退婚開始的。這丫頭一定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她如此想到。
不知不覺又想起了安斯宇的死,這個變故險些奪走了她后半輩子的笑容,若不是一雙兒女,她肯定熬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