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望舒低著頭,嘟嘟囔囔了半天,安啟智一句也沒聽清楚,不覺有些生氣。
“你到底想說什么?”
“爸,他爸爸媽媽是誰很重要嗎?”安望舒鼓起勇氣提高了些聲量問道。
“當(dāng)然,雖然我們也不是什么富貴人家書香門第,但是你爸爸還是有點社會地位的,總得講究個門當(dāng)戶對吧,就算是有點錢,我們也不嫌貧愛富,來錢也得是光明正大地,總不能讓你嫁到錢找得來路不明的人家吧!只為嫁個有錢人家,怎么什么都不講究,成什么呢就?”吳娟的連珠炮把安啟智的心頭火都點燃了。
“對!”安啟智說:“這也是為你將來著想,他父母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他爸爸叫楊明,現(xiàn)在具體做什么我也不清楚。”安望舒說出口的一剎那覺得心眼子塞了一塊石頭一樣,不上不下的好難受,她靜靜地等著父親的反應(yīng)。不出所料,安啟智的反應(yīng)如暴風(fēng)驟雨一般。
“楊明,哪個楊明?原來生產(chǎn)安全辦的那個楊明?”安啟智頭腦里閃現(xiàn)過楊明那張倔強得生硬的臉?!霸瓉硎撬膬鹤?。安望舒,我跟你說,他家兒子不行的,他怎么可能?馬上給我斷了,我跟你說明白點,斷了!”
“還有,他那個媽媽叫什么,歐什么的,不是我們廠的,就一小攤販,那個潑辣得,廠子里都出名得很!”吳娟上前一步,扯了扯安啟智的手,像是在安撫,接著朝著安啟智卻是說給安望舒說,“做人可不能自顧自己快活,家里人的臉面還是得顧著,你都不知道這兩口子原來在廠子里時給你爸找多少麻煩?臨離開廠子時歐,歐什么來著,就是他媽還到機電局去告你爸,說得可難聽呢!”
那些過往的不愉快一下子涌上安啟智的心頭,翻江倒海般讓他難受起來,他吼道:“安望舒,你聽到?jīng)]有,別不說話,從今天開始,你就斷了這念想!”
安望舒只覺得耳膜都在嗡嗡作響,她猛地想起小時候爸爸惡狠狠地沖著媽媽大吼大叫的情形,她躲在小屋的床角落里嚇得瑟瑟發(fā)抖。媽媽什么聲音都沒有,連哭聲都沒有,接著就是各種東西炸裂的聲音。爸爸摔門而去后,她打開門,看見媽媽拿著掃帚和簸箕在清掃一屋狼藉,看到她輕聲說:“把你吵醒了?一會兒媽媽來陪著你睡?!眿寢屇樕蠋еσ?,眼眶卻是紅紅的。
安望舒忍著沒有哭,只默默地轉(zhuǎn)身回到自己房間去,把門一關(guān),黑暗一下子擁過來,把她包圍住,也把房門外的那個世界隔絕開來。
安望舒用的是吳娟的舊手機,突然發(fā)出震動的聲響,她看也沒看就接聽了,電話里是楊扶光的聲音。
“望舒,月亮朦朦朧朧的,我突然就想到你了!你睡了嗎?”
“沒有,還沒洗漱呢?”安望舒壓低了聲音。
“沒什么事,就是睡不著。明天我們?nèi)タ措娪鞍???p> “什么電影呀?”
“不管什么電影,只是想和你一起而已。”
“好!”安望舒平靜地回答,“我去洗漱了,你早點睡吧!”
那邊放下了電話,安望舒手臂無力地垂下,眼淚終是忍不住,默默地流了下來。
第二天一早,安望舒起床后發(fā)現(xiàn)家里三人都在飯桌前,她忘記今天是星期天。安啟智說吃完飯他要到單位去加個班,中午回來吃午飯,讓安望舒在家等他他要好好和她再談?wù)劇蔷暌贿叴叽侔舱芸禳c,一邊斜眼望了望她們父女倆,嘴角不經(jīng)意流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
吃完早飯吳娟帶著安哲出門去了,安望舒收拾了一下也跟著出了門。
楊扶光在離她家兩條街的街角站著等她,老遠(yuǎn)看見她跟她揚了揚手,安望舒卻看見吳娟和安哲又反身回家來了,正從楊扶光身邊走過,她趕緊閃身離開,轉(zhuǎn)身往家里去,一邊走一邊給楊扶光打電話。
“扶光,我,我有點事兒,我之后再給你解釋!”趕緊就掛了電話。
剛剛回到家,換上家居服就聽見吳娟母子倆進(jìn)了屋子。吳娟一邊換鞋一邊叫她的名字??此龔奈葑永锍鰜?,將包往沙發(fā)上一扔,黑下一張臉,氣咻咻地說:“怎么搞的我連門都不能出了?還發(fā)什么脾氣?人家自己要出去浪,攔著干嘛?自己也沒個自覺,害得別人也不自在!”
“吳姨,你有事要出去就出去呀!”安望舒聽她話說得難聽,忍不住回她一句。
“出去,怎么出去?你爸讓我守著你,腿長你身上,怎么守?難道二十四小時綁住著你?他也不想想,心都野了,栓得住嗎?”吳娟繼續(xù)陰陽怪氣。
安望舒不再和她理論,反身回屋。楊扶光的短信很快就進(jìn)來了。
“昨晚跟爸爸說了,他不同意。中午他要回家吃飯,叫我等著他。沒事,之后再說吧!”安望舒可以想象到楊扶光焦躁不安的樣子,長時間的相處她知道他是個想到做什么,倔強起來什么都會不管不顧的,只能淡淡回答他一句安撫他。
之后,楊扶光沒了信息。安望舒在房間里呆呆地出神,一本書拿在手里,半天也沒翻一頁,快到中午了吳娟叫她,她只能在吳娟的嘮叨聲中開始收拾屋子,幫著擇菜弄飯。
中午,安啟智進(jìn)屋剛放下包,屋外響起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