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映靈犀（七）難言

　　轉(zhuǎn)天清晨，庭柯老遠(yuǎn)就聽見句芒在嚷：“小含笑！想我沒有！”

　　句芒來的路上接到了慕牽送來的星芒：今日被事絆住，你走前給庭柯澆水。

　　“不想，我恨死你了。你不知道，我剛來那兩年過的是什么日子?！?p>　　“怎么？我看你過得挺好的么，長高了，葉子也綠多了。看來慕牽在養(yǎng)樹方面還是有點天分的啊?！?p>　　“啊，那是因為……我把他罵了……”

　　“哎喲?！本涿⑿Φ貌須?，“他也有今天。”

　　“哎呀……”庭柯不知怎么的，心虛起來，“就是當(dāng)時氣急了沒忍住?！?p>　　“喲，你可是天上頭一位剛化形就敢罵上神的?！本涿⒄f道，“快化形讓我看看?！?p>　　當(dāng)庭柯站在他面前時，句芒看著庭柯，老父親般欣慰地笑了。

　　“咱家小含笑也長大了啊?！本涿⒄f，“我總算放心了。以后一定要好好長個子，聽見沒？”

　　“聽到啦，多虧了靈犀樹，我的根盤的很穩(wěn)呢。”庭柯雙手叉腰，跺跺腳，“很穩(wěn)?！?p>　　嗯？可不是隨便什么樹都可以抱靈犀樹的根的。句芒看了看院子里一高一低、一大一小兩棵樹——

　　這或許這是他們兩個的緣分吧。

　　這樣也好，慕牽的日子能過得活潑些，含笑還能安然無恙地長大。

　　“小含笑，過幾日我還得去看看四海八荒的樹，別被凍死了，今年三界出奇的冷。走前再來看你一眼。”句芒替庭柯澆好水，飛身離開。

　　句芒想，估計是他看見庭柯就頭疼吧，今日見了自己回來，就想偷閑躲一日。

　　絆住慕牽的事情，讓整個天書閣氣氛沉重。星君們發(fā)現(xiàn)了一整片星星出奇的暗淡，正從各個方面找原因：有上千顆本命星的，只會是古神，古神與太多生靈相關(guān)聯(lián)，所以神隕后，神的力量會化作雨雪、化作草木，化作清風(fēng)、化作細(xì)雨，化作高云艷陽、山川湖泊，化作……世間萬物，繼續(xù)守護(hù)三界。

　　萬物生，神永生；萬物死，神寂滅。

　　上一次見這場景，是在鯤鵬上神舍身補(bǔ)天時，這次……難道又將有古神要隕落？

　　“嗯嗯嗯?！边@邊溫水讓樹犯困，陽光正好，庭柯就打著盹睡著了。

　　句芒自己在院子中站了一會，遙望著星光暗淡的方向。他并不覺得意外，只不過，一切有命，一切隨緣吧。

　　傍晚，慕牽忙完回來沒看見句芒，就問庭柯他幾時走的。

　　于是庭柯伸個懶腰，化形出來找水喝：“晃了一下就走了，說是還要去四海八荒看看。哦對了，他說走之前還會來一趟?！?p>　　怎么這次還是如此匆忙？

　　慕牽覺得句芒有隱瞞：想當(dāng)初眾神中最悠閑的是句芒，而現(xiàn)在最忙的是他。

　　所謂古神，降生于天辟地之初。慕牽沒辦法試著從福緣這方面推演他們的大致劫數(shù)，一是因為古神沒有姻緣，二是因為，慕牽以及一眾星君是后生之神，是因三界變化應(yīng)勢而生的新神，想看清古神的命數(shù)？不可能的。

　　所以現(xiàn)在天上的神仙都是干著急。

　　慕牽推演姻緣久了，有一種特別的直覺：句芒不是單純?nèi)シN樹的。他一個天生木神，種樹哪用這么費勁？

　　這兩件事同時發(fā)生，是巧合么？還是……

　　越想越亂。

　　句芒種出來的樹，不管放到哪里都會化作一片繁榮，根本無需這樣費神，他這么耗費心力……最可能就是——

　　不行，得去看看。

　　慕牽穩(wěn)住心神，這天夜里，他特地等庭柯睡實了才出的門。

　　他去了春杹殿。

　　目之所及，場景之荒涼，讓慕牽無法回神：

　　往日最熱鬧有生機(jī)的春杹殿，現(xiàn)在竟變得與荒蕪之地一樣，滿園的黑色土壤中沒有一棵樹，滿院的靈氣微不可查。

　　情況到底有多糟糕，句芒要把所有的樹都種到下面去？

　　下界生機(jī)已經(jīng)潰散空了？適宜萬物生長之地所剩無幾，甚至已無藥可救了??？

　　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為什么近來很多姻緣線透明得幾乎看不清，靈氣也幾乎感覺不到，推演不出其正果輪回，要靠千里姻緣鏡去找；為什么這段時間句芒總也見不到人，盡管還是那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但臉上的疲憊之色難掩。

　　句芒他……在用自己的力量挽救四海八荒？

　　夜不能寐，慕牽透過窗看著那片暗淡的星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