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呼吸的痛（27）

　　郁笛和言林跟著程蝶追進了實驗田。地上的瓜苗被踩得東倒西歪，可這里實在是太黑了視野不清，那幾個人只要趴在地上，就無法被看見。

　　藍龍抱著兩個呆愣愣的小孩，讓他們趕緊穿好防護服。經(jīng)過李巖的尸體時，他猶豫了一下，放下他們，讓他們道別。

　　可這時，本已該死的李巖忽地抓住李緣的腳踝，抬槍對準藍龍，扣動了扳機。

　　程蝶聽到背后傳來槍響，一股冷意瞬間從頭頂灌下，顧不得再去找逃跑的信徒，她回頭就往槍響的地方跑。

　　“龍！?。∷{龍?。?！”程蝶沖著耳機焦急地喊著，可沒有人回應(yīng)她。郁笛當即喊言林跟上程蝶，藍龍那邊若出了變故，他們絕對不可以再彼此分開。

　　中槍的藍龍倒在了地上。他死死壓著腹部的血洞，嘗試往遠離李巖的方向移動。

　　開這一槍似乎耗盡了李巖所有的力氣，他仰躺在地上，呼吸也相當微弱。

　　兩個孩子跪在李巖旁邊，小手捂著李巖面罩上的裂隙，想要再幫他拖延一段時間。

　　可是，誰來救他們呢？

　　程蝶一路狂奔過來，就看見藍龍生死不知地躺在地上。她撲到藍龍身邊，確認他還活著，趕緊叫郁笛過來幫她把藍龍帶回庇護所。

　　好在藍龍見李巖動了，往旁邊躲避了一下，這槍沒有傷到重要器官，否則以庇護所的條件，還真不敢保證能讓藍龍存活下去。

　　藍龍安慰程蝶道：“老婆，你別急，一點都不疼?！?p>　　而后吃了程蝶一記白眼。

　　言林先回地下城取繩索和擔架，郁笛持槍在夫妻二人周圍警戒。

　　她來到李巖面前，黑洞洞的槍口對著兩個孩子的腦門。

　　“不、不許傷害我爸爸！”李窈稚嫩的聲音響起。防備地看著郁笛，做出很兇猛的表情。李緣則站在妹妹身前，兩只胳膊擋住了妹妹和父親。

　　郁笛冷笑一聲，一腳踹在李緣的腿上，李緣跌在父親的胸口，把李巖砸得一聲悶哼——李巖心里暗罵道，這個兔崽子，還真是不折騰死老子不罷休。

　　程蝶回頭看了一眼這邊的動靜，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沒說出“殺了他們”的話。

　　藍龍緊張地握著程蝶的手，生怕程蝶發(fā)瘋，要弄死兩個孩子。

　　他顯然低估了程蝶對他的縱容程度。

　　郁笛見程蝶那冰冷的眼神，心知她想要這家人整整齊齊死在她面前謝罪，但她能殺了李巖，能打一頓孩子出氣，卻還是無法做到對兩個小孩開槍。

　　言林帶著一堆工具吭哧吭哧趕過來，打破了緊繃的氛圍。

　　程蝶用填充繃帶先止住藍龍的血，然后配合言林一起，把藍龍固定在擔架上。擔架底部有個擋板，可以保證藍龍在豎著被放進去的時候不會跌落。

　　言林拖著擔架的一端，經(jīng)過躺在地上的李巖時，程蝶忽然放下?lián)埽堕_郁笛的防護服，一手掏出她踹在內(nèi)襟口袋里的菜刀，掀開面前擋住她的李窈，咚一下砍在李巖面罩的破損處。

　　“?。?！”刀刃嵌入他臉上的皮肉，李巖痛苦地尖叫起來，但他半邊身子都因為被藍龍的子彈打中而行動困難，根本無法躲避，只能用手抓住程蝶的胳膊，試圖阻止她的暴行。

　　程蝶輕而易舉掙開了李巖的手，兩個孩子拼命往她身上撲，想要攻擊她，都被程蝶一巴掌一個給扇到了一邊。

　　她扯開李巖的防護服，一刀剁在了李巖的右肩上，刀身沒入李巖的身體，砍下了他大半的胳膊。

　　“爸爸！！”李窈尖叫著再次沖過來。菜刀嵌入太深，程蝶拔不出來，只好丟下。她厭惡地踢了一腳李巖，起身抬著藍龍走了。

　　把他丟在這里等死，讓他的兩個孩子眼睜睜看著他們的父親腐爛，這可比直接殺了他們要來得……解氣，還不會在藍龍心里留下虐殺兒童的印象。

　　程蝶垂眸，隱藏下眼底的風暴。她竟然在看見李巖流血時，感到一絲放松下來的暢快。

　　作為研究者的她，當然知道這是自己心理變態(tài)的前兆?？僧斁终呙?，她覺得，只要堿瓜長出來了，她身上的負擔沒那么重時，這種變態(tài)的欲望應(yīng)該會自然而然消失。

　　所以她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的不對勁。

　　郁笛發(fā)覺程蝶好像處在某種，精神狀況非常暗沉的狀態(tài)。但藍龍的傷要緊，她穿好防護服，順便從口袋里摸出她平時攢來當零食的營養(yǎng)餅，丟給了李緣。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做。

　　而藍龍迷迷糊糊地被安置好后，程蝶動手處理嵌入的子彈時，他終于疼得清醒了。

　　折騰了半天，才終于徹底處理好他的傷口。

　　藍龍忽地問了一句：“那兩個孩子呢？他們的爸爸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要不然……”

　　“還有臉說？！”程蝶伸手擰了一把他的耳朵，“就你非要多事！”

　　“老婆，我只是看他們可憐?！?p>　　“多事！多事！”程蝶那巴掌拍得藍龍都有些受不了，他只好私下里請求郁笛上去看看李緣和李窈的情況。

　　郁笛想了想就答應(yīng)了。其實她下來之后就有點后悔，很想上去給李巖補刀。不看著他咽氣，她怕這李巖生命力太頑強，萬一活下來，那可是跟他們結(jié)下死仇了。

　　言林自告奮勇陪著郁笛一起去。他可不想待在暴怒邊緣的程蝶附近。

　　可最糟糕的情形出現(xiàn)了。

　　他們上去時，李巖和兩個小孩已經(jīng)不見了，只有地面上新鮮發(fā)黑的血液，還證明這里之前躺著個瀕死的人。

　　言林摳著防護面罩：“他們究竟是怎么……”

　　郁笛指了指地上的車轍?。骸皯?yīng)該是剛才逃進實驗田的幾個人，折回來把他們帶走了?！?p>　　“那個叫李巖的，應(yīng)該活不下去吧？”言林不確定地問。

　　“不知道。”郁笛的確摸不準他們有沒有辦法把李巖從鬼門關(guān)救回去，畢竟在她對上一次李巖生命軌跡的探查中，李巖后來也是缺了一條胳膊的。

　　言林頗為懊惱：“剛才應(yīng)該把他殺了的，這下好了，我們得考慮考慮怎么搬家了。”

　　忽地，馬路對面的實驗田里竄出來一個黑影。

　　郁笛反應(yīng)十分迅速，立刻調(diào)轉(zhuǎn)槍口，對準那黑影，朝他面前的地上開了一槍，威脅道：“站住??！”

　　那人立刻喊道：“我沒有惡意！”，隨即舉起手，示意自己沒有武器，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暴露在了郁笛和言林的眼下。

　　言林第一反應(yīng)就是：臥槽，好漂亮。

　　郁笛也是——但她認出來此人的身份了。

　　西南自治區(qū)區(qū)長、悖逆成立人之一——艾麥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