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笛一個激靈,套上防護服就往外跑。因著必須經(jīng)過隔離室才能出入,她只能在屋里邊先聽聽巡邏隊員的匯報。
“有人私自進我們的種植園,被我們給抓著了,他說他是地下城的人,然后還有好多士兵!”
郁笛蹙眉,地下城的人怎么會知道他們的情況?她之前規(guī)定的活動范圍可都是躲著地下城警備區(qū)域的啊。
那人語氣有些急促,時不時還往身后看,郁笛和言林以最快速度完成隔離流程,跟他跑了過去。
到了兩方對峙的地方一看,倆人都愣神了。
靠,熟人!
只見全副武裝言毓高昂著腦袋,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手里拿著一棵堿瓜苗,說什么也不肯放開,而他身后二十多個守備軍端著槍對準了巡邏隊員們,虎視眈眈。
“你怎么跑這兒來了?”言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這兩年忙得他都快忘了自己還有個血緣關(guān)系上的弟弟在地下城??此哪?,似乎遭受了不少折磨,整個人比上次見面甚至要蒼老一些。如果讓郁笛來說,言林看上去可比他年輕。
言毓看見言林也露出驚訝的眼神,他上前兩步,試圖靠近言林,卻被巡邏隊喝止。
“哥哥,”言毓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武器,“我是從地下城逃出來的,”他哽咽道,“地下城根本不是他們說的那樣......我已經(jīng)無處可去了,我們在地表游蕩,沒想到居然看見了一片這么大的種植園,而你、你居然活著!這簡直是神跡!”
說到這兒,他甚至流下了淚水,看著讓人心酸。
可言林不太吃這一套,他煩躁地說:“別扯淡,你怎么在這兒?”
言毓蒼白著臉懇求道:“說來話長了哥,能不能讓我們先休息一下,我們一路走到這兒來,實在是太累了?!?p> 言林看了看郁笛,郁笛面對這個曾經(jīng)害死她的人,終究是嘆了口氣:“搜身登記,不需攜帶武器,限制活動區(qū)域?!?p> 這條世界線上的言毓并不曾見過郁笛,他默不作聲地打量了一番這個領(lǐng)頭的,感激道:“多謝您的慷慨!”
郁笛示意他交出手中的堿瓜,他也恭敬地照做了。隨后在守衛(wèi)的監(jiān)視下,排著隊進入了隔離室。
言林雖然不太想搭理這個弟弟,但這活兒交給別人干也不大合適。他的確討厭言毓,但言毓的聰明才智他也是認可的,不然父親也不會將精力更傾斜在言毓身上。折騰了好一番,言毓才肯將他們出現(xiàn)在這兒的來由說出來。
“哥,地下城里實在是太可怕了。你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一起看過一部恐怖片,里邊有好多昆蟲,還有蛇的那一部?”
“呃......《苗神古事》?”
“對,就是那個!看完我還尿床了......”
言毓覷他:“然后你告訴老頭是我尿的?!?p> “哎,這不要緊?!毖载箶[了擺手,啃了一大口營養(yǎng)餅,道,“我真的覺得地下城就像里面那個裝昆蟲的甕一樣!”
言毓的聲音明顯帶著恐懼的顫抖,言林心里終究還是有些不忍,問道:“你和老頭都沒事吧?”
“爸他......兩個月之前就病死了?!毖载箍酀卣f。
“什么???”言林有些奇怪,之前老頭子的身體不是好得很么?還有力氣打他,臉不紅氣不喘的。
“是一種新型的白化病,突然在地下城流行起來的。剛開始還只是小孩子會得,后來發(fā)現(xiàn)成年人也會發(fā)病。研究所判斷,這是因為密閉環(huán)境導(dǎo)致的某種基因?qū)用娴母腥?。?p> 言林蹙眉:“病毒?”
言毓搖搖頭:“不是病毒,我們在尸檢中沒有找到任何不屬于人體的東西,所有的發(fā)病者,除了生活在地下城,也沒有什么共同點,我們只知道這種改變是突發(fā)的,表現(xiàn)狀態(tài)非常像是白化病和皰疹的合體。這些患者的體內(nèi)的內(nèi)分泌細胞會開始分泌一種神經(jīng)毒素,抑制人的思維。”
“抑制思維?是指失去理智嗎?”
言毓嘆了口氣,似乎很不想回憶。而后他又點點頭:“開始感染者都是小孩,我們以為他們只是在玩鬧,只把他們關(guān)起來了事。直到第一個膚色發(fā)生改變的成年人,也突然開始無差別地攻擊同伴之后,我們才意識到這是一種病。”
言林忽然想到,兩年多以前他在入編地下城的時候看到的一些資料,問道:“是研究所做了什么基因?qū)嶒瀱???p> 言毓頓了頓:“我不清楚,我沒有權(quán)限參與基因?qū)嶒?。但我知道,他們的確是在搞什么動作。爸死前短暫恢復(fù)了理智,他要我出來,他說他,說他在那種混沌狀態(tài)下,好像看見你了,看到你還活著?!?p> 看著言毓誠懇無比的表情,言林忽然一陣惡寒。這個弟弟每次想要坑他去做什么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更何況不是說失去理智了么?這瞎話比托夢還要離譜。
言毓大概是看出言林的不信任和不耐煩,接著說道:“普通人不知道,但我們研究員都是很清楚這種基因突變的嚴重性,為了防止意外出現(xiàn),我們只好把發(fā)病的人都隔離起來,直到他們恢復(fù)正常?!?p> 他說著開始挽自己的袖子:“包括身為研究員的我?!?p> 言毓露出來自己的胳膊,無數(shù)小白點像面粉一樣密密麻麻地撒落在本就已十分蒼白的皮膚上,從胳膊中央往兩邊散射,微微鼓起數(shù)不清的小疙瘩。
言林看了一眼只覺得惡心,連忙躲開來:“你確定這玩意兒不傳染嗎?”
言毓苦笑道:“真不傳染。偌大研究所同吃同睡,只有我和爸得了這病?!?p> “你怕他們把你也給關(guān)起來?”
“是啊?!毖载寡鄣琢髀冻鲆唤z驚恐,“我不想被丟在垃圾場等死。所以我趁著每個月給丙級城送食水的機會,溜了出來?!?p> “那他們呢?他們?yōu)槭裁纯细???p> 言毓垂眸道:“他們的家人,和爸一樣,被關(guān)起來自生自滅。你看見他們每個人胸前都掛著的小盒子了嗎?那里面裝的是他們家人的骨灰?!?p> “......”這種事,讓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了。
“哥,幫幫我,也幫幫他們吧!”言毓懇求道,“我看見你們種的植物了,地表還有能生存的機會,對不對?說不定,我的病就是因為在地下生活太久才得的,說不定只要我回到地表生活,就會好了,對不對?求你了,幫幫我吧!”
言林看著愈發(fā)激動的言毓,連忙把他按在座椅上。
“這兒可不是我說了算,我們上頭也有領(lǐng)導(dǎo)。”言林為難地說。
“那要怎么樣,你們才肯接受我們?我們有頭腦、有技術(shù),我們還知道有關(guān)地下城的一切......”
聽言毓越說越離譜,一副迫切要出賣地下城情報的樣子,言林連忙制止了他:“你可閉嘴吧,我?guī)湍闳枂枺 ?p> 好歹也是跟郁笛跑過幾次悖逆總部的人了,對于悖逆想打什么主意,言林還是很清楚的。他雖然討厭這個弟弟,但也不想看見他被人利用當槍使。
怕言毓說自己不盡心,言林把郁笛叫進來當面對她講了一遍言毓的請求。聽了他的轉(zhuǎn)述,郁笛對著言毓和藹地笑了:“別著急。言林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肯定安排好你們。”
言毓的身體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他剛想道謝,就聽見郁笛說:“明天我們剛好要往悖逆總部送一些東西,到時候,你帶上你的人,跟車隊一起去,你們在那兒定能大施拳腳?!?p> 言林不贊同地看著郁笛,小聲說:“你知道悖逆想干嘛,還把我弟弟往那兒送啊?”
郁笛白了他一眼:“只要他自己咬定是拾荒者,誰知道他從哪兒來?再說了悖逆有目前我們能找到的最好的醫(yī)療所,你確定不把他送過去?”
言林想想也對。
可收到對他最終安排的言毓,卻坐不住了。他打聽了,悖逆總部恁地遠,要是真被送過去了,他還怎么聯(lián)絡(luò)地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