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謝邇五年前離開之后,他就換掉了電話號碼。直到此次回來,他給奎得發(fā)了信息,奎得才又存下了謝邇的新號碼。
然而奎得從來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謝邇。她總是擔心自己會打擾到老師,抑或是某種羞怯、或是不自信,使她不敢聯(lián)系他。
現(xiàn)在,她手持這張來路不明的紙條,心里想著,這趟電話看來是非打不可了。
然而,電話鈴聲一遍一遍地響,電話那頭卻始終沒有出現(xiàn)謝邇的聲音。
奎得打了三遍,都沒有聯(lián)系到謝邇,現(xiàn)在,她的心開始提了起來。
難道……老師真的出事了?能出什么事呢?她心中忐忑,似有不詳?shù)念A感。
她當下決定,立刻前往穆里克鎮(zhèn)尋找老師。
奎得簡單安排了幾項工作,去加油站加滿了油,然后直接驅車前往。
她沒有告知泰利,心想著泰利自從得知自己的病,就一直像個媽媽似的對她噓寒問暖。此次前往,泰利一定會反對,畢竟要獨自駕駛3個小時才能到,而且穆里克鎮(zhèn)處于德加鎮(zhèn)西北,一年四季風沙不斷,公路也不如拉瑪鎮(zhèn)附近那么好走。
行了,奎得來不及思考太多,現(xiàn)在謝邇的安危占據(jù)了她整個頭腦。她必須要搞清楚謝邇當下的狀態(tài)才行。
公路仿佛是一條無窮無盡的紐帶,遠遠地指向天邊,一眼望不到頭。
從拉瑪鎮(zhèn)出發(fā)五公里后,就越來越荒涼了。田野、農舍,逐漸地越來越稀疏,終于道路兩旁只剩了荒草和土丘。
時值深秋的傍晚,凋零枯澀的樹木在血色的晚霞中,從奎得眼前不斷地重復掠過。偶爾有一只烏鴉,在樹枝上嘶啞地喊叫,越發(fā)顯出這片曠野的空曠與荒涼。只有每間隔500米一個的廣告牌或路牌,才有些許人類的生氣。
奎得從來沒有獨自駕駛過這條公路,更何況要走那么遠。她更專心地直視前方,全神貫注。
但是,這條公路實在是太寂寞了,開半天都遇不上一輛車。要不是導航顯示方向正確,奎得都要懷疑這條路是否真實。
她的腦中忽而想起過去自己在陽光明媚的繪畫教室里畫畫的場景,忽而又想起自己19歲時,謝邇扶著她的右手教她使用油畫鏟的情景。
油畫鏟可真難用啊,謝邇竟然可以用它畫出豐盈的羽毛,惟妙惟肖。
那時候父親還健在,對她雖嚴格要求,卻也呵護備至。奎得早在年幼時就對繪畫很感興趣,父親也注意到奎得的天賦,為她請了繪畫老師??脤W得很快,水彩、油畫、素描,到了十幾歲時,她都能信手拈來,在拉瑪當?shù)?,屬于繪畫學生中的佼佼者。而當她見識到謝邇的畫,才發(fā)現(xiàn)自己與優(yōu)秀的畫家之間有多大的差距。
當時的謝邇,年輕而富有活力,他不僅自己會畫,還很會教。除了開辦繪畫教室作為謀生的職業(yè),還特別喜歡免費教授小孩子們繪畫。他總說,喜歡和孩子們在一起,看孩子們繪畫,自己也會收獲許多靈感。
記憶中的謝邇,從來沒有桃色新聞,從來沒有不雅舉止,他像是一個美好世界的化身,他總是保持禮節(jié)、溫文爾雅,與人對話時永遠保持著尊重的態(tài)度。雖然他本身并不喜歡侃侃而談,但不管是誰,只要與他說一說自己的事,總能收獲到誠懇的回應,所有人都喜歡與他相處。
謝邇不止喜歡安靜地畫畫,他也酷愛足球。
奎得想起那時候的夏天,謝邇在中心廣場上和一群年輕人踢球。陽光下,他頭發(fā)上的汗水晶瑩剔透,修長而又強健的臂膀和雙腿上,肌肉的線條好似用上好的繩子打緊的結??么蟾啪褪窃谀莻€地方,突然就動了心。
思春的少女最是貪戀擁有美好身體的少年。18歲的奎得,恰如陽光下的一滴露珠,在見到那一刻的謝邇之時,所有的驕傲都“呲”地一聲蒸發(fā)完了。
公路仍在蔓延,奎得在這趟寂寞的旅途中,因追憶謝邇而毫不孤單。
晚上7點,她順利抵達穆里克鎮(zhèn),按照過去費利教授寄來的明信片上的地址,去尋費利教授家。
然而,當她終于找到地址,她所見到的,竟然是一座燒毀的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