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澈,不許哭,不可以那么沒出息!靈澈在心中默默地罵著自己,一整天醞釀好的疲憊和饑餓開始悄悄地發(fā)酵,填滿了蘇靈澈身體的每一個細(xì)胞,眼淚像決堤的河水般奔涌而出。
向柯無奈地打量著自顧自傷心的靈澈,從口袋里拿出一方潔白的手帕,輕輕遞給靈澈。“男朋友?”
“恩?!膘`澈接過手帕,將腦袋埋了進(jìn)去。
“想哭就大聲哭吧,別憋著?!毕蚩碌馈!按蟛涣嗣魈欤纠锏娜司蜁f蘇小姐因為被向律師罰加班,眼睛都哭腫了?!?p> 靈澈停止了哭泣,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向柯,頓了頓,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不知哭了有多久,靈澈覺得似乎許久都沒有這么暢快地痛哭了,一切煩惱憂愁都隨著淚水化為烏有,漸漸地哭聲越來越低,她陷入了沉沉的夢鄉(xiāng)。
向柯看著睡著了的蘇靈澈,嘟著嘴巴,儼然是受了好大的委屈的樣子。忘了問她家在哪里了,怎么辦。突然聽到一陣機(jī)器貓的鈴聲,靈澈皺了皺眉,沒有一絲要睜開雙眼的意思。向柯從她的手袋里翻出手機(jī),按下了接聽鍵,蘇媽媽的聲音傳了出來:“死丫頭,都幾點了,還不回家?”
“阿姨,你好”向柯略略有點尷尬地解釋道:“我是蘇小姐的同事,她在公司加班加到很晚,她現(xiàn)在睡著了,請問您家在哪里?我現(xiàn)在就送她回去?!?p> “這樣啊?!碧K媽媽將信將疑地報上了地址。向柯合上手機(jī),地址很熟悉,蘇靈澈,靈靈,難怪會突然對這個女孩有了好感,難道她竟是蘇教授的女兒?想到這里,向柯不禁又回過頭來仔細(xì)看了看靈澈,睡熟了的她變得好安靜,蜷縮在后排的車座上就像一只受了傷的小貓,看她一臉痛苦的表情,向柯?lián)u了搖頭,將身上的風(fēng)衣披在了靈澈的身上,飛快地向靈澈的家駛?cè)ァ?p> 蘇媽媽早在門口候著了,看到向柯小心翼翼地將靈澈抱下了車,連忙迎了上去,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向柯將靈澈放進(jìn)了臥室。
“你是向…”蘇媽媽努力地回憶著,丈夫的學(xué)生實在是太多了,來來往往,能記住一個姓氏也實在是這個男孩子曾經(jīng)太優(yōu)秀,或者說,太特別。
“向柯,師母?!毕蚩孪蛱K媽媽點頭笑道:“若不是今天送蘇小姐回家,真不知道她居然竟是蘇教授的女兒?!?p> “真的是你啊,謝謝你送我們靈靈回家?!碧K媽媽點頭道:“靈靈她,平日里還是很有分寸的,怎么會在同事的車?yán)锼蛇@幅模樣?”
向柯解釋道:“今天是我不好,硬留她在公司加班,耽誤了她和男朋友的約會,害她和男朋友之間有了不愉快。”對于今日看到的那些細(xì)節(jié),向柯決定省略過去,畢竟是女孩子的隱私,還是由她自己選擇性的告訴母親為好。
“我就知道她和那林嘉瑞在一起遲早會出問題。”蘇媽媽嘆了口氣:“讓她受點挫折也好,當(dāng)初你不也……”突然覺得自己的話似乎有點不妥,蘇媽媽頓了頓,笑道:“向柯啊,老蘇走得早,也拜托你看在曾經(jīng)選擇師徒一場的份上,幫我盯著點靈靈。這丫頭,太重感情。”
向柯略尷尬地點了點頭,師母沒有讓他在工作上關(guān)照靈澈,而是囑咐他關(guān)心她的感情生活,向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勝任,只是隱隱覺得,在這個時候,自己實在找不出拒絕的理由。
從蘇家出來,已經(jīng)很晚了。向柯覺得有點悶,輕輕搖開了窗子,刺骨的冷風(fēng)灌了進(jìn)來,他打了個激靈,才發(fā)現(xiàn)風(fēng)衣忘在了靈澈的家里。都過去這么多年了,自己逼著自己忘記的往事,又浮上心頭。時光如梭,他已經(jīng)不大記得劉燦那張美麗的臉龐了,十二年的時光將他打磨地更加圓潤,再不見昔日橫沖直撞的棱角。想到自己曾經(jīng)差點為了劉燦割腕,難怪師母還記憶猶新,向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突然間他有了一絲的欣喜,十二年過去了,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終于可以很平靜地回憶起那段往事了,原來時間,才是愈合一切傷口的良醫(yī)。
就像一切狗血的愛情故事一樣,向柯的初戀毀在了一個叫劉燦的美麗女孩手上。那個時候的劉燦真的是美啊,高挑的身材,白皙的面龐,一雙明媚的眼睛就像初升的太陽一樣燦爛,無論她走到哪里,都光芒四射。當(dāng)然,向柯也不差,不然怎么會追到如此美麗的劉燦,作為校園里最般配的一對情侶,無論走到哪里,他們兩個人都能吸引無數(shù)人的贊嘆的目光。曾經(jīng)的青春年少,他幻想著就這么愛下去吧,直到海枯石爛,直到地老天荒??墒敲\(yùn)偏偏喜歡開玩笑,再美麗的愛情在金錢的誘惑下總會變得不值一提,當(dāng)劉燦留下一封書信就投奔進(jìn)了一個富商的懷抱時,天真的他拼了命的去做暑假工只為了賺更多的錢留住他可憐的愛情。曾經(jīng)堅持一個月守候在富商的豪宅外等候她,卻只換來一頓拳腳相加。
“你別幼稚了,向柯,放我走吧?!彼臓N燦居然對他說出如此決絕的話來。曾經(jīng)年少輕狂的他忍受了背叛,忍受了侮辱,卻再也忍受不了愛人輕蔑的目光,甚至起過輕生的念頭。那是一個陰郁的午后,雷聲陣陣,他真的就狠心割了自己的手腕。幸好在最后的那一霎那,他突然有些留戀這個世界了,想找到一絲活下來的溫暖,隨手撥出的一個求救電話居然打給了一向很嚴(yán)厲的蘇教授。教授正在上課,他上初中的女兒接起了電話。
“喂,你找我爸爸嗎?他還沒下班呢?!膘`靈稚嫩的聲音響起,卻不知電話的那頭關(guān)乎著生死。
“你可以陪我聊聊天嗎?”向柯的聲音很低沉。
“當(dāng)然可以了?!笔罴俸脽o聊啊,爸爸媽媽都沒下班,靈靈巴不得有個人陪她玩呢。
“你說,人為什么要活著?”向柯的腦袋暈暈的,吐字不再那么清楚。
“恩?”聽到這個深奧的問題,小靈靈皺了皺眉頭,為什么活著,她才十幾歲的人生從來沒有思考過這樣的問題,她用力地思索著,突然蹦出了一句:“因為我們早晚都會死?。篮芫煤芫玫?!”
“那樣會很悶吧?!毕蚩孪肓讼耄蝗荒X袋一個激靈:“幫幫我,幫我打120,我要死了,我就在S大19棟420。”
靈靈剛剛合上電話,媽媽就回來了,聽了靈靈的敘述,蘇媽媽將信將疑地?fù)艹隽四莻€拯救了向柯命運(yùn)的電話,向柯被救活了,他也因為割腕再次成為S大的名人。
從此,這個傷疤就伴著他度過了無數(shù)個漫漫長夜,直到今天,他才發(fā)現(xiàn)傷口竟然已經(jīng)漸漸愈合了。曾經(jīng)自以為天大的往事,也不過是過眼云煙而已。想到這里,向柯竟然有了一絲如釋重負(fù)的快感。用十年的時間去忘記一個人,讓自己的傷口慢慢愈合,的確是太久了。